好亮……陆扬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却是一阵剧痛袭来,睡意瞬间消散。嘶……陆扬低头一看,妹妹正蜷在自己怀里睡着,右脸有一道浅疤,是陆仁前几日醉酒回家时拿火钳烫的。
陆扬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身上的褥子,草草裹上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衣,生锈的拨皮短刀别在腰间,便出了门。
下雪了。雪不是纯白色,而是脏黄色,落在屋顶似发霉的棉絮,从陆扬有记忆开始就是这样。
锈河镇最有名的是一条镇街一条锈河,还有镇里最大的青楼—醉仙楼。小镇不远处是一个乱葬岗,因而冬日里飘飞的雪沫总是夹杂着些骨粉,令人吸了肺不太舒服。
日上三竿,她们该去干活了。
“媛儿,快些起床了。”陆扬回屋喊醒妹妹,两人向着镇街走去。
陆氏肉铺。
镇街很长,由青石板铺成,整条街都是做卖肉生意的。青石板缝里凝着黑红色的血水,那是屠宰场常年宰杀牲口留下的印记,怎么洗也洗不掉。她们的工作是替父亲陆仁卖肉,若是卖不出去,晚上回家又是一顿毒打。歪斜的“陆氏肉铺”招牌在风中吱呀作响,铁钩上还挂着半截冻硬的猪肠。肉铺后有棵枯树,正无声地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让让让让!”陆仁从远处拖着一头刚放了血的猪走来。
陆扬往铺子里面腾了腾位置。稻草般枯黄的头发在风中飘散了几根,粗糙的手指上新长了几处冻疮,身上是一股猪油和铁锈的腥气。看见陆仁来了,陆媛慌忙躲到姐姐身后,紧紧攥着姐姐的衣角,不住颤抖。
陆仁挥霍手中的屠刀,不一会儿就将猪卸成几大块,胡乱扔到肉案上。巨大的声响引得树上秃毛的老乌鸦们歪头看了一眼,嘴上还粘着冻住的肉渣。它们不叫,只歪头盯着活人,等谁倒下就扑上去啄眼珠。
这时来了一伙人……
“郎君们可是来买肉的?刚剁……”陆扬忙迎上去,却被打断。
“买肉?!小姑娘,你家欠了多少钱心里没数吗?”其中一名肤色黝黑的高大男人一个箭步冲上前,抄起肉案上的砍刀径直走向陆仁。
“哥,哥,有话好商量……”陆仁跪在地上,一副求饶姿态。
债主一脚踹翻肉案,猪头骨碌碌滚到雪地里。“连本带利八十两!明日不还,把你两个丫头卖到最脏的窑子!”
陆仁盯着自己缺了小指的右手,突然掐住陆扬和陆媛的脖子:“醉仙楼不是肯出四十两吗?你们两个现在就跟他们走!” 姐妹二人顿时面色煞白,“不要!父亲,不要!不要……”,哭号声凄厉又绝望,却仿佛没有人能听见。陆仁皲裂的指缝里嵌着洗不净的猪油,在二人脖颈上留下腥腻的指痕。
醉仙楼。
这里灯红酒绿,五湖四海的客人路过基本都会买上一单,热闹得紧。醉仙楼的老鸨名为慈姑,姑娘们都唤她,慈妈妈。
“慈姑,今儿又带了两个,看看值多少?”男人吆喝着。
“把人带过来吧。”慈姑吩咐一个婆子道。
醉仙楼后院的品香轩。
房间里炭盆烧得太旺,空气里混着廉价脂粉和艾草熏蒸的闷浊;雕花屏风上溅着几滴陈年血渍,被新刷的朱漆勉强盖住;条案摆着白瓷盘,盛着验红用的素绫帕、银探针、青盐罐。四个粗使婆子押着陆扬陆媛进来,少女赤足踩在冰冷的青砖上,脚底沾着被陆仁拖来时的泥雪。慈姑眯起眼,目光像剔骨刀般一寸寸刮过二人的身子。
“抬头。”声音慈祥得像邻家阿嬷,却让陆扬陆媛后颈寒毛直竖。
慈姑使婆子用黄麻绳丈量陆媛的腰臀,绳结卡在肋骨最凹处:"一掌半的腰?饿三天再量。"又突然扯开衣领嗅腋下:"啧,羊膻味…拿苦艾汁泡透!"
接着,陆媛被按在铺了生宣的湘妃榻上,慈姑戴羊肠手套蘸桂花油:"腿分开!你当是上花轿?"很快就轮到了陆扬。
陆扬拼了命地想挣脱,可惜来的路上力气已经消耗殆尽,如今只能任人摆弄。
验毕,婆子甩下血丝粘连的手套:"骨盆太窄,怕是要等个几年了。"
慈姑心里盘算起来:“姐姐杏眼琼鼻,比例不错,养几年能成美人胚子,不过这眼神带刺,怕是需花些时间打磨打磨性子;妹妹脸上的疤痕实在是太丑……”
“大的二十两,小的十五两。“慈姑不紧不慢道。
“什么?!不是说一个能卖四十两?”陆仁气急,“死婆子不讲信用,看我不掐死你!”
“这大的最多二十八两,还得先关柴房饿几天,磨磨脾气。”慈姑挥挥手,两个壮汉迅速将陆仁摁回原地。
陆仁眼看形势不对,忙好声好气道:“好慈姑,您就看在这丫头是处女的份上,加点银子吧。”
“有的客人喜欢烈马,况且也算是个跳舞的好苗子。”慈姑心想。
“也罢,今日便看在佛面上多给你些,大的三十八两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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