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软。
他在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有些熟悉,哪里熟悉?也许是他说对了,他猜对了,自己真的叫软软。
于是在男人面前,软软重复念着自己的名字。
男人的家中小辈倒有过这种习惯,有时为了表达亲昵,也为了证明彼此之间关系亲密,男人口头上也会念上几遍小辈叠字的小名,像他那个侄儿,以前太小的时候就胡闹,扯着他非让他喊自己,那样冷的天,那样下着大雪的日子,小侄儿挨在腿边被冻的鼻头发红,眼睫上落了雪,兔儿一样的红眼睛盯着自己看,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他阿姊。
所以,他喊了,答应了,喊自己的小侄儿:水水。
而面前这位软软…说实话,他第一眼看到时就觉得他的眼睛很特别,看起来是一层薄薄的丹红粉,也像兔儿的眼,但他把琉四杀死时眼里的那点粉就浅淡到快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艳艳的血红,如同白雪中蜿蜒的血,在黑夜中分外显眼,当真像什么妖一样。
男人不动声色地碰了碰自己手上的玉扳指,琉四死了倒没什么,没有这年轻人,也会有琉二去替他办,管不住自己嘴巴的蠢才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去给那个被他杀了的人陪葬,黄泉路上也算有伴,这样想,自己反倒还仁慈了。
将自己称作琅大哥的男人心里冒出些念头,但很快,那些念头又消失了,他再抬眼时,嘴角已经挂上了笑,很自然地,他问道。
软软家中可还有其他亲眷?
软软被他这一问问的回过神,虽然感觉自己被打扰到,略微有些不满,但因为第一眼对这个琅大哥莫名其妙还不错的观感,他只是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那在京…城中可有相熟的人?
软软皱了眉,他眉一蹙,下意识就垂下眼,将自己过于艳艳的五官遮柔了部分,看起来有点楚楚可怜的模样,这问题问的都需要他去回想,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越问越不舒服,软软也不想回答了,干脆直接不说话,给男人回复沉默。
………
琅大哥并没有生气,而是识趣地不再开口,只是他态度虽温和,但收敛起笑意端坐在那儿后,眉一折,看起来就更严肃几分,却不像菩萨,闭上眼,五官线条硬挺流利,不威自怒,更像是什么煞神。
众生万相,显然并非慈悲为怀。
那马儿很快喝足了水,修整完毕,马车又重新动了起来。
这次两人一路上再没有说过一句话,男人似乎睡着了,也许,软软脖上的金环又有些动静,他伸手去抓,可那金环却在他手里安分不下来,反倒动静更大,徒劳地被抓着,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后来金环又没反应了,安安静静挂在他脖上,圈起他如白玉的颈,只看着,和普通的饰品也没什么区别。
临下车前,琅大哥醒来了,睁眼后缓了一阵,目光沉沉盯着自己指上的扳指,睫羽淡而纤,垂坠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等再抬眼,看到车上还有一人,是软软,他微有一怔,然后点头示意,又换上一个淡笑,外面的车夫提醒他已经进城,琅大哥表示自己已经知道。
随后,他眼神毫不避讳地在软软脸上停留一秒,又立马移开,仿佛刚刚只是一阵错觉。
“小友。”他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动作不缓不急,手里拿着那块玉,将手摊到软软面前。“如不嫌弃某这件小物,还望小友能够收下。”
软软的眼眨了眨,他注意到琅大哥手里的玉。
玉形方,状翁仲,玉质细腻油润,背部有一抹青花沁色,若隐若现,是件用来辟邪的小物。
假若软软是妖,把这玉翁仲给他,可能当场就会让他手心被烫穿,跪地求饶,痛不欲生,可软软不是妖,这东西到了他手上就是冰冰凉凉的一块玉佩,摸着很舒服。
琅大哥有些遗憾道:今日出来的急了,某身上没有其他物件,唯有这玉佩跟了某一些时日。
说道这儿,他注意到软软眼中浮出的一丝好奇,就像当初第一眼看到琉四杀人时,软软天然觉得新奇一般,这玉翁仲对他来说现在也像件新鲜的玩具,琅大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他声音又一轻,哄孩子一般,对软软道:小友喜欢此物吗?
软软的视线在玉翁仲身上打转。
琅大哥笑,声音醇厚如佳酿,如同长辈同小辈说话,他温声道:小友可以碰碰它。
软软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玉,因为面对面的缘故,软软身子往前探了探,他这一探,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一点,他束起的长发逶逶垂下,几缕乌发垂在半空中,轻微晃着。
这杀过人的手上还有些血迹,指甲上染了丹蔻,手白嫩,顺着袖中划出的一截藕玉手腕也低压在男人眼前,而软软一无所知。
琅大哥又问他:喜欢吗?
软软点了点头,声音如玉石流淌在水溪,他简洁明了道:喜欢。
……
那小友便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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