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43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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鄯州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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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长安三年,连小河沟里的虾都敢跋扈了,珣儿这么个散漫的性子都颓丧至此,她阿嫂的日子估计也不会太好过。

    那太子殿下,可不能再做出这幅彩衣娱亲的蠢样子了,长公主撂下一句:“默够半部论语,准你去吃饭。”

    径自穿鞋出去了。

    霜蝉姐姐被留下当监工看着他,太子殿下端正默写,小动作也不敢有,他曾经看过惟长公主命是从的霜蝉姐姐徒手劈裂了太液池旁的石桌。

    帐前空地已成合围之势,篝火生起,五羊上架,楚王被奉到上坐,肉还未熟,案前已经摆个满当,同心生结脯,是蓝副将的夫人晾的,只在打猎的时候抠抠搜索的拿出两三条来当彩头;浑羊殁忽,淳于将军的最爱,羊腹塞鹅,鹅腹填糯米,淳于将军一层层吃下去,一顿能吃半只羊,今日大方,半只羊都赠给楚王了。

    连待客的器具都是淳于将军封将军时御赐的,一眼看过去,光华璀璨,楚王肤白,如魏晋名士,自带风流,在这一片金灿灿中间,也没流于俗气,反而更见风姿特秀。

    长公主站在帐前久未上前,远远站着心里泛酸,她初到鄯州的时候,可全没这般礼遇,楚王凭什么?那张脸吗?还是那能领十万军的鱼符?

    那鱼符的确让人心动,她从前与楚王针锋相对,也确有这块鱼符的缘故。

    长公主再看向楚王,也热切了三分,甚至看淳于将军敬酒也没那么刺眼了。

    “本宫来西北营的时候,好像只吃到一碗鸭花汤饼,还是蓝副将顺手做的。”

    长公主在楚王身旁落座,一上坐便拔了蹀躞带上的匕首,慢条斯理地片楚王盘中的肉,片满一盘后淋了胡椒杏酱后递给他,“楚王舟车劳顿辛苦了,这盘肉给楚王压惊。”

    蓝副将赶着为公主说好话,“这酱还是殿下自己制的呢,选的全是最时兴最新鲜的大杏,再好吃不过了。”

    在京中,过厅羊都是酒过三巡才上的大菜,楚王没想到鄯州这边,甫一开席便是这一道,变蒸为烤也算特色,楚王笑纳了。

    被这一盘子肉堵了嘴,将士们赏器乐饮酒时,楚王在吃肉;酒过半酣,将军们围在篝火边跳胡旋唱西北调子时,楚王在吃肉。

    下半席,太子殿下终于默完论语,上桌吃饭了,楚王还在吃肉。

    长公主与他临案而坐,见他那盘子肉吃到一半便再给他削一盘,自己坐在一旁喝酒,倒也没人拉她下场跳舞去。

    直到太子殿下也捧着盘子要肉,楚王才逃过一劫。

    同长安宵禁不同,鄯州的西北营守着国界河,枕戈待旦是常事,这一顿接风宴吃到子时,将士们才带着满身肉香三三两两回营睡去。

    楚王自觉已经把这半生的肉都在今晚吃尽了,人前纸扇轻摇,风度翩翩。

    人后单手扶腰,老年踱步。

    西北的夜比长安的深,也比淮南的重。

    天幕疏星大如斗,夜幕下的鄯州褪去了白日里精心布置的伪装,野风一阵急过一阵,显出些西北特有的强悍来。

    鄯州夏夜里也无蝉鸣,楚王沿着营阵慢悠悠地走,倒是听见了几声兽鸣。

    篝火渐熄,喧嚣散去,在深黑夜色里楚王却看清楚了,稚水河岸的无字界碑旁边,月光朦胧地勾勒出一段身影。

    那一片孤寂中,站着一个管彤长公主。

    她斜靠界碑,拎着半壶酒,似在赏月。

    楚王这才有所感,鄯州营里好箭术的大力士,原来是这样单薄的一位小娘子。

    楚王耳尖,哪怕二人有段距离,也能隐隐约约听见她的声音。

    “老头儿,蜀地新供上来的剑南烧春,珣儿偷偷给我带来的,早先便说让你尝尝我蜀地美酒的,今日补上。”

    酒坛开封,香飘十里,楚王在这强烈的酒香气里恍然,管彤长公主的封地,正是蜀地。

    世祖爷曾经的封地,先帝越过一众皇子赏给了管彤公主,小公主的荣宠,可见一斑。

    “阿兄请了楚王来接我回京,不知你想不想回去,不然让楚王将你搬回去,会会长安故友。”

    管彤喝一口,往界碑底下倒一口,好似二人对饮。

    她又自顾自地做了回答,“还是算了,面目全非的长安与故人只怕也无颜见你,何必徒增感伤。”

    埋在界碑底下这个肯定不会介意,长安里的怕是要夜夜噩梦,不得安枕了。

    长公主一口气喝了半坛,剩半坛随意搁在地上,好似会有人拎剩下半坛与她共饮一般。

    “老头儿你放心吧,一切有我呢,你原来不也说过吗,我是大渝福星,天佑吉庆。你想护住的人,你想守住的地方,我替你担了。”

    最后一句,说得极轻,引得楚王向前走了两步。

    他脚下的轻微响声惊动了长公主。

    “谁!”酣酒醉态如潮水退去,长公主眉宇间的凌厉一闪而过,六角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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