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钟银溶也被人抬入正殿。
宫琴珩先前听闻他被打得如何凄惨,还当今日要帮忙接回的是一摊烂肉,如今一看,千崖家倒把钟银世子照顾得很好,起码形状完整,四肢俱全,虽用棉布条裹得像只粽子,但足够整洁干净,比旁边那位衣衫褴褛的凶手要体面多了。
“我的儿!”钟银弋哀呼一声,扑向担架,第一时间就是去看儿子的眼睛。钟银溶的眼球虽被槐瑛割破,好在依然存于眼眶中,相连经脉俱全,疗养几天,如今已经开始复原,正埋在药纱底下微微震颤。
钟银弋松了口气,忽然又想到什么,急急忙忙去掰他的嘴。
那嘴里自然是空空如也,唯一的舌头已被槐瑛连根削了。即使家中灵脉能为钟银溶修复口舌,可重新长一个部件出来,也不知得耗费多少年月,又要吃多少苦头。
“该死的小贱人!”
钟银弋怒火中烧,举起手杖就要朝槐瑛打去。依他那经年抡锤打铁的力劲,一棍下去,怕是能将槐瑛整个人都打碎了。千崖倩来不及躲开,忙把女儿抱紧,以身相护,一旁的千崖散出手却快,瞬间宽刀出鞘,宫琴珩都没看清她的动作,只见刀光一闪后,钟银弋的手中便只剩一截残柄,杖身断为三截,掉落在地。
这是何等迅捷的功夫!宫琴珩眼睛都亮了,恨不能立刻从千崖钧手里把这人抢来为己所用。千崖钧终于开口:“弋大人,三思。”
钟银弋冷静不了,指着槐瑛叫道:“别的我都不计较了!她砍了我儿一条舌头,我也要砍她一条舌头!此番若不能为我儿讨回公道,你千崖钧此生也休想从钟银陵得到任何东西!”
气氛紧张,千崖散适时往前走了两步,夹在钟银弋与千崖倩之间,防止他俩就地打起来。
宫琴珩耳尖微动,听见三夫人小声与千崖钧商议:“夫君,瑛儿的确伤人在先,钟银家主也不大可能退让了。只一条舌头,又不是养不好了,也不碍着平日里修行,索性让他得了去,顺了心,日后也好心甘情愿地为您炼器呢。”
养?千古槐已经快被那位野妖夫人吸干了,万华千崖为了开枝散叶,将灵脉散得满天飞,还能剩得下几个子拿来养槐瑛?宫琴珩听了都要笑,可三夫人说的正是家主想听的话。千崖钧拍了拍她的手,神色明显是已经意动,又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一番,才张嘴应下:“若能就此解了弋大人的气,化干戈为玉帛,那便如此吧。”
偏又加上一句:“瑛儿,你可愿意?”
话音落下,千崖倩全身僵硬,难以置信地仰头看着自己的父亲,那目光难以言描。槐瑛在她怀中咳嗽两声,以手撑地,似是想站起来。
宫琴珩生怕这烧糊涂了的小祖宗一时脑热,真答应对方的条件,便伸手把她按了回去,自己依旧蹲在地上,抬眼朝钟银弋道:“钟银家主,即使砍了槐瑛的舌头,令爱的舌头也不会立时长回来,您就非要逞这一时之快吗?”
钟银弋重重哼了一声:“非要不可!”
“那我先跟您交代句实话。”宫琴珩笑道,“其实千崖家主压根没准备真正还您儿子。钟银世子身上已中了傀儡之毒,您一日炼器不尽心竭力,世子的命就一日悬在他人手里,钧大人如今装模作样赔罪,不过是因为我在这镇着场子呢。您今日拿了他孙女的舌头,惹得人家心里记恨,焉知明日会不会报应在钟银世子头上?他敢给,您敢拿吗?”
她也加上一句:“钧大人,您可承认?”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场者悉数骇然,那三夫人更是惊得几乎要从椅子上掉下去。千崖钧立刻起身否认道:“一派胡言!我与宫少族长无怨无仇,你为何要信口雌黄污蔑于我?我分明从未如此想过!”
“您若是没亲口吩咐过,我又怎能亲耳听到?我若不亲耳听见,又怎会赶来掺和你们家闲事?”宫琴珩拍拍手上灰尘,也站起来与他对峙,“暗影阁眼线遍布天下,为的就是防暗处有心人坏我两族统一之大计。千崖家主今日劫的若是只南域妖,我也管不到这份上;可钟银溶是北域大魔,堂堂钟银陵世子,身份何其尊贵,今日他若不能平安归去,明天北域世家的唾沫就能把宫商宫和千古槐给一道掀了。”
她话音一转:“何况,拿自己孙女的舌头去开条件,这做派实在是上不得台面。我本以为千崖家主是仁厚宽和之人,如今看来,竟是走了眼。”
“千崖老儿!你竟敢骗我!”
两厢动机一对比,宫家少主的话显然更可信。钟银弋双目圆睁,转身朝千崖钧掷出手中残杖,吼道:“你家排名高又如何?天下武者皆仰仗我钟银陵,我儿若是有半点闪失,我即刻广发征集令,一呼百应,踏平你万华千崖!”
能当上十三司的家主,自然修为了得,半截握柄在钟银弋手中竟如燕镖一般轻盈锐利,可惜他已年老眼花,失了准头,断面木刺只堪堪划过千崖钧鬓角,削下两缕碎发。
千崖钧慌过了最初那一刻,如今已重归冷静,眉目虽依旧阴霾,脸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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