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魔的脑子果然经不起忽悠,槐宁对宫琴珩的鬼话深信不疑,很开怀地领她在家中兜了一圈,又说要带她去参观自己的藏室。
槐家坐落于紫京仙云道旁,比宫琴珩想象中要更加低调、也更小一些,拢共一个正院配两个侧院,围出后园一片槐树林,府邸面积加起来几乎只有宫商宫的一半,房屋建筑与寻常民居类似,内外皆无特殊之处。传闻中的千古槐“高不可测,遮天蔽日,繁茂昌盛,永世不衰”,但宫琴珩围着那片槐树林走了三圈,并不觉得里面有哪棵符合描述。
她去问槐宁,槐宁犹豫片刻,觉得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便向宫琴珩和盘托出——原来千古槐并未长在地表,而是藏于地下,后园的那片槐树林,便是它冒出地面的几簇枝叶;乃至整个紫京街道上所有的槐树,都是千古槐的一部分。
“这些屋子,家具,都是用千古槐的枝干做的。除了木头,每年采集的槐叶、槐花,都很有用处。”槐宁边走边道,“再等两个月,园里开满白花,像在下雪,很漂亮的。紫京的名产里还有一味槐花蜜的点心……”
和此人聊天实在很不容易,槐宁的思绪就像他的情绪一样难以捉摸,宫琴珩每次寻到接话的岔口,未及张嘴,原先的话题就会被对方轻飘飘揭走,转头又抛出一件不相干的事情来,左不过是些没有意思的废话;偏他说话又慢,每起个话头,都仿佛要磨去宫琴珩半辈子的耐性。
如此重复几次,宫琴珩脑内已乱成一团浆糊,唯有敷衍应和,心中几欲抓狂,已不敢想象若是和这小妖成亲,今后的日子该多么难熬。
好在藏室就建在后园边上,连着廊桥,没走多远便抵达了。宫琴珩跟在槐宁身后,看他从怀中摸出钥匙,拧开门上的蝴蝶铜锁。一间不大的屋子,硬生生摆下了八排博古架,架上琳琅满目,塞的都是些奇形怪状的琐碎玩意。
能在家里搭建一个这样专供玩乐的场所,槐族长对自己的独子简直宠爱有加。槐宁请宫琴珩先随意观览,自己则抱着瓷鸟坐到了窗前的书案边,研磨提笔,不知又要写些什么。
宫琴珩觉得新鲜,从左手边第一排柜架开始,由上至下逐一打量过去。起头的架子上全是些孩童的用具,譬如虎头帽和各色拨浪鼓,往后,有藤球、彩灯,一摞巴掌大的纸壳面具,尽是无用之物。再往后,添了些笔墨纸砚的收藏,架上的藏品也渐渐花哨起来,雕花木、珐琅画片、彩瓷摆件,样式一个比一个新鲜好看,却并没有太贵重的材料。
到最后一排木架上,玩物渐渐少了,多的是钗钏珠环之类的饰品,其中一个小匣敞开着,里头一对银珠,只余一颗,是槐宁今天镶的那枚耳饰。
这些物件似乎是按年龄排列的,每件东西底下都压着一封信笺,纸面外注明了入库时间,显得井井有条。属于那对银珠的信笺落在木匣旁边,没有封口,露出一方纸角,应是最近才被主人拆开过。
宫琴珩心痒难耐,揪住那点纸角,扯出一张带着香味的花草纸,上面一行隽秀细楷,写着:
中秋,妹妹所赠。常戴之,又不舍。
那头槐宁搁了笔,吹干墨迹,走到最后一排博古架前,将新写的信笺郑重压在瓷鸟底下;一转头,便看见宫琴珩正在偷窥自己的小秘密,整个人都悚然了:“珩大人!”
宫琴珩做坏事被叫破,脸不红心不跳,很是镇定地将花草纸装回信封,反问道:“宁大人和令妹似乎关系不错?”
闻言,槐宁便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
他低着头,摸了摸左耳上的银珠,支支吾吾地“唔”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态度出人意料的含糊。
这事有趣,宫琴珩登时心眼就坏了,装出一副关怀备至的贴心模样,温声道:“难道是我说错了,其实世子很讨厌槐瑛?”
“没有!”槐宁立即否认,却似乎又很难以说清其中缘由,抿着食指思索半晌,小心翼翼嘟囔道,“我怎么会讨厌妹妹呢?”
宫琴珩笑道:“配偶尚且常有不合,手足阋墙谇帚者更比比皆是,怎么就不能讨厌了呢?”
槐宁全无心眼,被她耍得团团转,慌忙辩白道:“绝无此事!我从小就羡慕人家有姐妹兄弟作伴,好不容易盼来了妹妹,世上除了父亲母亲,就只有妹妹对我好了,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讨厌她?”
小结巴突然不结巴了,一串真情袒露得利索无比,倒把宫琴珩唬愣了一瞬。槐宁接着道:“只是长辈之间闹了矛盾,不许我们再亲近。妹妹为了避我,从家里搬出去了,我们就此断了联系,如今哪怕再见,连声寒暄也没有了。”
话未说完,他眼里又是一层水雾漫上来,鼻尖发红,看起来十分的委屈。
天可怜见,这倒霉小妖日日思念亲人,大比时好不容易揪住机会出来寻妹妹,却被某人指了条错路,也不知最终和槐瑛说上话没有。宫琴珩却早已忘了这茬,也完全无法领会他的伤感,浑不在意道:“那又如何?长辈玩长辈的,你们玩你们的,槐族长就你一个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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