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说走就走,宫琴珩原定的日程也只好随之作废。她本想留槐瑛在家住上两天,长谈现在与今后的种种打算,转念一想,两人既已有了肌肤之亲,关系非同以往,自己实在没必要将槐瑛抓得太紧,来日再细细商议也不迟。
自百家大比以来,宫琴珩一直在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奔波忙碌,如今终于初见成效,又恰好捞着一日半日的闲暇,实在很想留家歇口气,顺便补上前段时间荒废的功课。宫执玉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一顿饭还没吃上几口,便催说孙女尽快去槐家拜访,别透露联姻的打算,只管安一安槐族长的心。
祖母面上唾弃槐致明自寻死路的愚行,实际却对他关怀有加,偏自己不肯表露出来,只肯偷偷地让宫琴珩替自己捎带点情义。宫琴珩被缠得无奈,好在她本就有拜访槐家的计划,现下又想起与槐瑛的约定,拖一事不如做一事,因此饭后便张罗着动身往紫京去。
登门礼物祖母已经亲自备下,宫琴珩只需收拾好自己即可启程。因是第一次正式拜访槐家,为在长辈面前显得稳重些,她换了身暗石青色的圆领长袍,配两条团云纹提花肩带,用墨色腰封束得齐整,又佩一顶白玉冠,待装点完毕,往镜中一瞧,好一棵端方雅正的临风玉树,简直要将她自己迷倒。
无怪乎那兔子精嘴里对她一百个嫌弃,昨夜行事却主动得很。宫琴珩揽镜自照片刻,又想起今日晨光中的那场对视,估摸着槐瑛心里对自己肯定是有好感的,只是不敢承认。
——她真是不理解槐瑛的脑子,想不明白她为何要为一个野妖之子瞻前顾后。若说手足情深,槐致明抽自己弟弟的灵脉时也未见心慈手软;若说胆小迂腐,倒也不像。灵脉才是妖魔立身之本,是人生在世唯一可信的依靠,在灵脉的继承权面前,哪怕家人也是敌人。宫琴珩倒要看看,那个呆呆傻傻的槐宁,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令槐瑛让步至此。
灵驹在夜间飞得慢些,加之路上饮水休整,到紫京时正好是第二日上午。宫琴珩在车内将《俱寂律》前三章又反复过了数次,依旧没有摸到进阶的头绪,心中烦扰,睡意全无,直想现在就去找槐瑛打上一架,好看看自己究竟何处不足。
祖母有绝世修为,但只会用,不会教,对她来说一点就通的本事,宫琴珩却怎么都领悟不了。这就是灵脉的效力,哪怕只相差一点,也是天壤之别。
事已至此,抱怨无用,但愿天道酬勤。
车马停在槐家大门外,宫琴珩不习惯带随从,独自一人拿着拜帖下了车。值班侍卫端着帖子进去,不一会就急匆匆跑回来,恭恭敬敬为宫琴珩开了大门:“宫少族长请。”
这是宫琴珩第二次敲槐家的门,上次她来找槐瑛,找错了地方,没进屋就被打发走了,且极大辜负了槐族长的深切期望。如今就算槐致明要将她扔在门外晾上几个时辰,也在情理之中,却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地将自己放进来。
侍卫将宫琴珩带到书房,她正琢磨着一会要说什么客气话,却发现里面等着的人不是槐族长,而是槐宁。
槐世子大概也是精心打扮过,一身光缎面的空青长袍,乌发松松挽在身前,耳畔缀一颗莹白银珠,皎月一般,正坐在案前心平气和地抄经书。见到宫琴珩,他手里的笔停下来,张嘴似乎想招呼什么,却没发出声音,又为自己的拙舌羞惭,只好冲她一笑,脸颊泛出点微微的红色,像抹了一层薄脂粉。
宫琴珩礼貌颔首:“宁大人,叨扰了。”
槐宁脸蛋更红了,仍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着急忙慌地起身,要请宫琴珩坐下。
他是真腼腆。宫琴珩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厚颜无耻,还从没见识过这个式样的角色,于是兴味盈然地走到书案边,去看槐宁手底下抄的东西:“《清心经》?你也抄这个?”
“只是练……练字。”
槐宁低下头,不着痕迹地伸手挡住两个写得不太好的字,嘴里酝酿半晌,终于憋出了第一句话:“珩、珩大人也阅过此书?”
大比时宫琴珩就发现他有那么点口吃的毛病,不知是天生还是后天吓呆的,讲起话来磕磕绊绊,极其考验耐心。好在这人长得漂亮,眼是潋滟秋波,面是出水芙蓉,比起槐瑛的浅而艳,另有一种清而素,很能饱人眼福;等他说话时,看着这张脸,也就不至于太难熬。
宫琴珩顺口答道:“不仅读过。清心经乃是诸多功法入门前必需修行的基础之一,心静方可习武,弹琴更要定心,我当年把这书抄了足足五十遍,直到每个字都倒背如流,祖母才准我摸家传的琴谱。”
也不是什么丰功伟业,槐宁眼中却又露出那种星星点点的光芒,由衷敬佩道:“大人好厉害。”
被人崇拜的感觉实在很好,可惜对方只是半个野妖,再多仰慕都打了折扣。宫琴珩与他无话可讲,因问道:“槐族长可在家?”
若在家却不见客,多少是有些怠慢了。槐宁却答:“父亲看了拜帖,知道您是为了、联姻之事上门,所以就,回避了。”
“回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