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荒谬的地方,也不是所谓的副本。这人从进门到现在就没说几句,一直在刻意又生硬地保持距离。可这么多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晚上捞进车里的时候,也没见着他有什么异常,自己也不至于进了这里就变成了洪水猛兽,怎么就不敢面对了?
即使男人垂着眼帘,他的表情也全落入了褚方知的眼底,这便是矮了两个指节的好处。男人张扬的瑞凤眼中酝酿着即将失控的水汽,那瞳眸深处竟是泛着点点夜蓝,有种无机质的美。
认识了这么多年,褚方知还是第一次用心观察他。
这人绝对隐瞒了什么。
“我没有。”男人的谎言并没有这三个字那么坚定,反而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
“会死吗?”褚方知问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询问明日天气。
“不会。”男人回应得很快,这两个字斩钉截铁,听着更像是“不会让你死”。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褚方知晾了男人两分钟,接下来的声线仍然平静无波,那并非代表了平和,而是暗流涌动的大海,裹挟着未知的汹涌压迫上前:“你究竟在怕什么?"
“我……”
“想好了再说。”
气氛陡然向着对峙转变。男人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褚方知堵了回来。褚方知平时里正色起来眸色极深,如今没了镜片的阻隔,更多了几分骇人。
他这话放下,男人本能地后退半步,脊椎微微佝偻,这个示弱姿态让两人视线终于持平。
“你是老玩家?”褚方知逼近一步。
“对。”
“八年前就在这儿。”褚方知的记忆没有断层,要说有问题,只会是车祸的时候。他很容易联想到这层,此刻他故意只说半句,看着男人的瞳孔在听到“八年前”时骤缩了一下。
良久。
“记起什么了吗?”这声询问夹杂了太多的情绪。男人近乎哽咽着问道。他的眼白被血丝蚕食殆尽,唇角颤抖出一个不成样子的笑。
褚方知伸手扣住他的后颈,强迫他抬头:“你我什么关系?”
视线交汇的一霎,男人仓惶躲闪,言语间,那双秋水寒瞳又藏进了密林:“队友。”
如此慌乱只是为了隐瞒这个显而易见的关系?这不正常。褚方知思索着,秘书的调侃言犹在耳,“就算勤工俭学,这张脸怎么会埋没在咖啡厅?”
是了,他也曾有过这样的疑惑,现在看来,这绝对是早有预谟。
他放开男人,追着他的目光质问:“你跟踪我?”
“没有没有,”男人盯着鞋尖,“其实你——”
【绝密信息泄露警告】
机械音刺入脑海,从心脏起始,放射性的疼痛顷刻而至,冲刷着四肢百骸。
林桓筝脱力之下不觉撞倒了对方,两人重重摔在地上。
他蜷缩着,长睫掩住了破碎眸光,惨白的薄唇无声开合,颤抖了半天只溢出了几缕意义不明的气音。
这八年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就像是进入了永无止尽的惩罚地图。如今来到这孤寂的尽头,游戏重启,千言万语却化作禁言的电流,严厉地告诫他,那段记忆是独属于他的刑具。
余光还停留在对方略显惊乱的脸上,这一瞬他生出了许多卑劣的想法,又在下一秒全部清出了脑海。
林桓筝疲惫地合上眼。
只要人在,总会有机会的。
无非是归零重来。
褚方知半跪着托住男人颤抖的上身,衣摆蹭着跌倒粘的灰。掌心传来不正常的湿度,男人的脸色更差了,冷汗从额角颗颗滚落,一双眼完全充了血,融入原先的夜蓝后黑得发紫。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托着的不是人类,而是一汪水。
“唔……禁言惩罚。”
“我不问了。”他看着男人眼中的黑紫慢慢褪回夜蓝。
对方争分夺秒地喘匀了气问:“时间?”
褚方知扫了眼“腕表”:“十五分钟。”
林桓筝又闭了会眼,两分钟后再睁开时,那些非人的特征已消失殆尽。他猛地弹起身,力道大得不像刚刚垂死的人:“走!”
褚方知被扯得连连回头:“不看画了?不是说……”
“不用。”回话间林桓筝已经两步出了房间,带着他奔跑过幽深长廊,推开支了一条缝的铁门,才迟迟补了一句,“那图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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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迈入恍若实质的浓雾中。
远处月台矗立,油灯系在长竿顶端,被寒风狠狠抽着甩动。摸索前行了几步,与月台的距离没有缩短,前方却骤然冒出了一列蒸汽机车。
褚方知猛地回头,来时之路已被浓雾吞没殆尽。雾这么大,为何一直能看清远处的月台和小灯?而刚刚,却又何看不见这台庞大的列车?
月台、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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