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听这个干啥?”狗富莫名其妙,“帮里规矩,不能跟外人说。”
祁韫长长地叹了一声,说:“好吧,我只好跟三鼻说,昨儿晚上他那局‘天杠’其实原该赢的,谁想这一把就送了你快一两银子……”
狗富生得瘦小,最怕三鼻打人,听了只得哭丧着脸说:“我的祖宗,我讲还不成吗!”想了想,又鬼精灵地转着眼说:“不过,现在讲不合适吧,他们都在外边儿,等我明天抽个空儿……”
祁韫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突然向外喊了一声:“三鼻大哥!”吓得狗富一个激灵跳起来双手捂她的嘴,三鼻已应声而入,嚷道:“干什么,干什么!”看见狗富那样子,越发起疑,皱眉道:“狗爪子拿开,让这‘关货’说话!”
狗富咽了口唾沫,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谁知祁韫客气地笑道:“大哥,狗富哥说跟我聊了两句投缘,想请示您,能不能把饭端进来跟我一起吃。”
她这话说得斯文,三鼻听了却只觉狗富“急色”,而这不谙世事的小公子还不解其意,正经当个事情讲出来,当场哈哈大笑:“能啊,怎么不能!狗富,就让这个这个,祁小爷,陪你好好喝几杯!”
狗富向外走取饭前狠狠瞪了她一眼,那虚张声势的样子把祁韫逗得直乐。没想到,两人还真坐一块儿吃饭了,狗富喜欢蹲着,祁韫仍是盘膝坐在桌边吃。
他见祁韫有板有眼地拈起筷子取了一团馊饭往嘴里送,想了想伸筷拦道:“哎,瞧你这人模狗样的,跟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我分你吃口吧!”还真拨了半碗饭,又夹了两筷青菜给她。
这倒出乎祁韫意料,虽说狗富那饭在她眼里跟自己的也没差别——她吃的本就是帮众吃剩的隔夜饭——毕竟心意可贵,倒有些感动。
狗富又说:“酒就这么一口,就不分你了。”说着,晃晃壶底,对着壶嘴一饮而尽。
一羊一狗,边吃边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那三方混战的事。
祁韫没说完的第三晚,其实赌的不多。那夜帮中有事,狗富他们才赌了小半场,院子里就闯进来一群人,擦洗、包扎、修武器、吹牛皮,骂骂咧咧,闹哄哄的。
狗富和那个看着憨厚、实则爱占便宜的老豆芽喜欢打听消息,立刻拉了几个兄弟坐下问情况,也就被祁韫听见了。
原来六月初使承涟兄弟困在苍南县的风波,是纪家与汪贵引起的。纪家靠漕船走私兼押镖,那次运货是汪贵亲点,要他们送几十箱东西从金陵到苍南。
祁韫当晚听得仔细,心里便起了疑。以汪贵的势力,在浙江、南直隶横着走,海上谁敢拦他?何必花钱雇纪家从内河运货,而非直接自家船走海路?
据说纪四爷也问过,汪贵回说是人手紧,护船队在忙南洋合约,而且不是贵重货,不如让纪家赚这份钱。
货确实不值钱——些许日用品,扇子簪子、针头线脑、男女衣衫都有,甚至还有一箱铜镀金器具和佛像,虽俗气,听说倭人爱买。整趟下来不过估两千多两银子,照规矩押镖费也就四五百两,若不是看在旧交情分上,纪四都懒得接。
偏偏交货那天出了岔子。汪贵的人开箱验货,看到那箱镀金的破铜烂铁,死说货不对。可纪家起镖前早就逐件登记,汪家也签了字,现场一对,哪样都对,偏汪家不说错哪样,只咬定“有错”。
纪家哪肯受这气,当场翻脸。汪贵那边人多,占了先手,一路打进纪家码头,纪家小头目慌乱中往丐帮地界逃,想搅浑水脱身,结果演变成一场海匪、漕帮、丐帮的大乱斗。
三方你打我抢,趁火打劫对方的盘口,谁也不肯认怂。那批货至今还在纪家手里不交,港口、河道、关卡乱成一锅粥,地盘势力重洗,犬牙交错,因此这半月来三五不时就有一场恶战。
当晚太吵,祁韫只能断断续续听个片段,今日让狗富细细讲来,心中才拼出全局。她略一沉吟,问:“你是说验到最后一箱,镀金的器具和佛像出了问题?”
“是啊,净是些轻飘飘的杯子盘子烛台什么的,佛像也有几个,都不大,最大也不过半人高。”狗富说。
“听你语气,倒像亲眼见过这箱货?”
狗富笑:“那可不——老豆芽就是押这箱货的!他那晚逃回来就嚷,说里面有个‘邪佛’,准是咒了咱们,知道我胆小还非拉着我去看。”
“邪佛?”祁韫眉梢微挑。
狗富一拍大腿:“对对对,就跟你现在这神情似的!那佛的眉毛挑着,还让人用刀划了一道,眼珠子瞪得吓人。”
祁韫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好饭也不吃了,轻声自语道:“断眉怒目,自金陵来……”转而续问:“这佛交割时还在?它是何模样,手脚如何摆放?”
狗富歪头想了想,一边比划:“好像是这样……”他右手上扬,做了个持剑姿势,左手下垂,像拎着什么绳子或鞭子。腿脚一高一低——左腿屈起,右腿伸直。
祁韫看了他一眼,笑了:“再仔细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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