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但动作温柔。她说不希望孩子一出生就感受到“控制”,要让她知道,“你是被欢迎的”。
我第一次听她说这话,是在她给褚念乔洗屁屁的时候。那天褚念乔哭得厉害,她没生气,反而笑了一下:“你这么抗拒,看来你爸的基因很强。”
我想了半天,也没听懂这算夸我还是骂我。
*
那段时间,我很安静。
我的工作基本都在早上七点到中午一点完成。董事会知道我身体状况,都愿意配合我的节奏。我不出现在任何不必要的应酬场合,乔燃也不愿我耗神——她说:“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活得比我久一点。”
我知道她不是说笑。
我这个身体,说难听点,就像一部慢慢熄火的老机器,只要保养得当,就能多跑几年。
她不说我明白,但我还是偷偷做了遗嘱更新,变更了信托账户,把孩子、她、我在意的所有人都重新排了一遍顺序。
我没告诉她这些。
有些事,一个人做就够了。
她已经为我承担了太多。
*
褚念乔五岁时,我送她去幼儿园。
那天乔燃刚好开会没空,助理建议我别去,说不方便。我看了眼轮椅,点点头,说:“我知道。”
但那天早上,我还是换了最简单的衣服,让人帮我穿好鞋、绑上轮椅束带,一路坐着去校门口。
我不能进校园,但我可以在门口等她进去。
她背着小书包,回头看我一眼,喊我:“爸爸!”
我说:“嗯。”
她又喊了一声:“你会在原地等我吗?”
我说:“会。”
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她还小,但她是我和乔燃的女儿,她心思细腻,比别人早熟。她知道我行动不便,也知道我不一定总能“陪在她身边”。
可她需要一个承诺。
我就给了她。
我那天等到她进了教室,助理推我回车上,我看着校门,忽然觉得,这就是活着的意义。
不是权力,不是赢,而是——你有牵挂。
你是某个孩子眼里,不能错过的那个人。
*
乔燃那天晚上回来,问我:“你今天是不是去了学校?”
我没否认。
她看着我,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却没说,只走过来,弯腰替我把头靠在她肩上。
她身上有外面的风味,有一点香,也有一点草木味。
她说:“你现在,比我更像家长。”
我没回她。只是笑了。
我知道她说的是玩笑。
但我心里明白,从遇见她那天起,我已经不是那个只靠“被需要”来活着的人了。
我是想要给予。
是我想给她一个孩子,想给她生活的安心,想给她将来哪怕我不在了,也能独自撑起的所有。
她让我知道,爱不是索取。
而是,在自己不能动的时候,也想把全世界都推向她。
*
我们之间的日子,并不壮烈。
每天早上八点,窗帘自动升起,光线穿过半山的玻璃,洒在我床脚。我睁眼的时候,她通常已经醒了,会坐在沙发那边翻一会儿资料。她喜欢用纸质版的书,哪怕电子屏幕更轻松,对眼睛友好,她还是坚持翻页的声音。
她说那声音像时间落在指尖。
我听过更复杂的比喻,但这个,最合适。
我在她身上,确实看见了时间。
不明显,但真实——她头发变柔顺了,笑起来的眼角有几道细纹,喝完汤会用手撑一撑背,有时一整天没说太多话,晚上睡觉却翻来覆去。
她不说,我也不问。
她一直是这样的人,情绪从不张扬。
她习惯照顾我,也适应了这种节奏。我们每天有固定的换位和护理时间,上午翻身、清洁、训练肺扩张,下午吸痰和短程被动锻炼。她不觉得麻烦,从不假手旁人,哪怕已经有全天的护理团队,她还是会亲自动手。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固执。
她说:“因为我能。”
其实我知道,不是因为她能,是因为她愿意这样,她喜欢这样。
*
我们几乎不再出门了。
但阳台够大,风吹进来时她会用夹子把我的毯子固定住,说:“小心你今天飞出去。”
我说:“飞出去你就自由了。”
她侧头看我一眼:“你少来,你这是在诅咒我一个人孤独终老?”
我看着她没说话。
她忽然笑了:“不可能的。”
“我这一辈子都栓你身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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