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神岳宗逃出来的门人寻到天道盟,求我们出手相助。”李无为说,“此事人命关天非同小可,我不敢耽搁,当即派了许多人去钦天峰找你,奈何禁制已下,山路已封,我们试了许多办法都闯不进去。情况焦灼,神岳宗那边又拖延不起,危急关头,是明家主提出了一个想法——他一直想找寻机会进入中州查探被毁坏的灵脉。自从魔族入侵中州之后,阴尸龙骨摧毁了地下灵脉,以至于人间灵气衰弱,道法式微,明光中一直想试试能否以明光火驱散魔气,使灵脉复原,于是他愿意带着一个伪装成你的人前去中州与魔君交涉,为神岳宗拖延些许时日,也借此机会顺便探查一番灵脉的毁坏程度。”
“其实我当时并不赞成他的主意。此计虽是个办法,但也甚险,奈何已经没人能拿出更多计策了,所以我没能阻拦他,他还是去了,这一去……果不其然出了事。”
阳光转进剑阁。一室寂静,只剩下李无为沉沉讲述的声音。随着他的话语,仿佛那段不幸的悲剧又在眼前重演。
“不知为何,计划的消息走漏了,明光中刚刚带着人抵达中州时,便遭到了魔族的埋伏……所有人都死了,明光中有明光火护体得以逃出,但他的伤势太重,尽管逃回来,却也因为重伤很快不幸殒身。再后来的事情想必你也能猜到,我们没办法请你出山,魔君当真将神岳宗掌门及其门人一一杀死,于中州开派兴盛千年的神岳宗一脉自此灭门。”
鸦雀无声。在李无为话音落下后,满堂仙道没有一个人说话,目光全部汇聚于他一身,但此刻的沉默才更像无形的绞索几乎将他扼杀。
林浪遥艰涩地道:“我不知道是这样……”
李无为微笑说:“那么现在你知道了,还打算走吗。依然回到你的山上去,苟安一隅,不知世外日月,哪管洪水滔天?”
林浪遥知道李无为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想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可这能怪罪到他的身上吗?人又不是他杀的,神岳宗又不是他抓起来的,明光中更不是他打伤的,他甚至什么也没做,仅仅是躲了起来,对一切毫不知情,这也能怪罪到他身上吗?
他该走。就像李无为说的那样,他现在就该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走出去,离开武陵剑派,离开是非纷扰的人间,回到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山上,像过往的许多许多年一样。在山上的日子他什么也不用想,只管当他自己,不用承担所谓的责任,也没有任何人逼他。
他该走的。
可他迈不开步子。
李无为的话像锥心的钉子钉入了他的血肉里。四下里投注的目光铺天盖地地朝他压来,密不透风难以喘息,他像是又被困住了,困在记忆里那摸不着出口的黑暗,弥漫着肝脑涂地的作呕味道,耳边是稚嫩孩童的哭声,一转调,又成了成年人的哀嚎,呼救的声音连绵成一片业火,将他裹挟烧身。
就和那个时候一样,他确实没做错什么。
但他也什么都没做。
在这一刻,林浪遥认清了自己的懦弱与逃避。
不是谁都能像他一样幸运得到善终。也不是谁都能像他一样,在命运的泥沼里等到了温朝玄。
他成为不了那个将别人从深渊里拉出来的人。
所有人看着林浪遥站在原地,脸上神情莫测,已经是冬日,他还穿着与时节格格不入的单薄衣衫,拿剑的右手乱七八糟缠着绷带,隐约有血色缓缓往外洇湿。他像是在做着非常艰难的决定,手中长剑随着心神牵动杀意盛涨,在场的人猛然想起林浪遥曾经的赫赫凶名,各自戒备起来,然而这杀意只维持了很短的一瞬间,接着陷入死水一般的平静。
林浪遥挪动沉重脚步,缓慢地转过身。
商时星顿时想冲上去。
李无为抬手拦住他,语带失望地说:“路是你自己选的,不是我们逼你走到这条路上。既然你不愿意,当初我们与他谋划好一切后路时,你又何必来横插一脚。”
李无为说的是当初温朝玄在入魔前准备将修为传给祁子锋,偏偏林浪遥成为突生变故,将祁子锋藏起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林浪遥早知道他会有此一问,索性彻底说个明白,“正是因为……我不是他。恐怕让你失望了,我没有他那么磊落无私,我没有学到他的半点好处,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我自私,自我,我只在乎我所在乎的,我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你们计划得逞,哪怕我知道这是一条错误的路,我也会……一走到底。”
“你这个——混账!”
商时星终于忍不了了,他扑上去,揪住林浪遥的肩膀,挥舞起拳头。
林浪遥能躲开,但他硬生生受下这一拳,偏过了头。
商时星好歹身为一派掌门,怒上心头之时,竟像个凡人地痞一样动用武力,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他心中的怒火。
商时星揪着他的衣领说:“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人?!但凡有点良心,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混账的话!你要让所有人都为了你的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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