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惊雷过后居然是彻夜的暴雨。
或许是一番战斗消耗了太多的精力,或许从他清醒过来后就是在强撑,温朝玄带着林浪遥离开太白宗的地界后,突然两眼一闭昏迷过去。
温朝玄搂着他腰的手没有预兆地一松,两人顿时天旋地转从空中坠落,林浪遥大惊之下回过神来,拼命伸手抓住师父勉强维持住身形落地。
大雨细细密密结实地劈头盖脸砸下,林浪遥如同劫后余生地抱住温朝玄,雨点子砸得他睁不开眼,满脸湿泞,耳边是沸天震地的磅礴雨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长夜里,仿佛置身于天地未开时的混乱鸿蒙,一切都是虚无的,惟有颈侧微弱的呼吸,和怀抱里的温度是可以触碰的真实存在。
林浪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艰难将师父背起,寻找一个可以暂时避雨休息的地方。暴雨中的天地一片黑暗,完全无法视物,他只能将剑当做拐棍探路,一路上险些摔了许多次,才终于找到一棵能够避雨的树暂且栖身。
林浪遥将师父放在树下,火急火燎地去解他的衣衫凑到胸膛边听他的心跳。
温热的胸膛里,那颗心脏依旧有力地跳动着,林浪遥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趴伏在师父的胸口,恋恋不舍地靠了一会儿,方才爬起身,伸手去掏温朝玄的袖里乾坤。
他熟门熟路地摸出些许药来,辨别了一会儿,找到温朝玄之前给他调养身体的那种药,拈起来喂到温朝玄嘴边。
温朝玄双目紧闭,药丸抵着唇瓣喂进去也无法吞咽,林浪遥只好又拿出来丢进自己口中,咀嚼碎了嘴对嘴渡给他。
喂完药,他又出去摘了片树叶接了些雨水,小心地捧着回来给师父喂水。等忙活完能忙的后,他才坐到树下,紧紧地挨着温朝玄的身体,抓着师父的手给他渡去灵力。
温朝玄的手指修长,抓在掌中却有一点凉,林浪遥下意识用自己的手掌将他的手包在掌心里暖热,心中忽然有一点难过。
他在为温朝玄难过。
林浪遥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温朝玄一次又一次被迫入魔,一次又一次的身不由己,命运被掌控的感觉太令人无力了,那寄生在心头的魔血是难以拔除的余毒,是无法根治的顽疾,谁也不知道它何时会突然冒出来,操控着温朝玄做下他不愿意做的事。
在这一夜,从劈中诛仙剑阵的那道霄雷开始,林浪遥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温朝玄这么多年来对自己身怀魔血讳莫若深,为什么他甘愿一死也要投入轮回寻找化劫之人,为什么他总是缄默不言执着于将自己送走,原来温朝玄要对抗的从来不是所谓的“魔”,而是最令人绝望的,也最不可能战胜的……天道。
天地那么浩大,他们是寄生在其中的微渺蜉蝣。外边暴雨倾盆,林浪遥在嘈杂乱声中不禁疑心,这一场恰到好处的雨,是不是也是天道为了阻断别人追踪的巧妙安排。一旦开始怀疑,处处都显得可疑起来,莫测的黑暗里危机四伏,他们藏身在这树下寸尺之地寻求暂时的托庇,谁也不知道在雨停之后的明天,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林浪遥也累了,将脑袋靠在师父的胸膛,手还拉着他的手不放,像流浪的狗儿一样小声地说:“你可千万要醒来啊……”
事情总不遂人愿。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雨停了,温朝玄却仍旧没醒。林浪遥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自己倚靠的胸膛一片火热,他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急忙去探查师父的情况。
温朝玄闭着眼,他本身肤色就白,此刻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唇色浅淡,整个人看起来苍白极了,像是誊在纸上笔锋瘦硬的画中人,奇异的高温让他出了许多汗,那鸦黑浓重的眉目都如同湿淋淋的晕开的墨,带着一触即溃的脆弱感。
林浪遥去探他的脉搏,和昨夜一样平稳,带着一些虚弱,怎么就突然发热了呢?修道之人有灵力护体难以被风邪入侵,林浪遥自从结丹之后就再没有生过病,更何况温朝玄这等修为,难道是因为太虚弱了,所以才受凉吗?
林浪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也明白这里肯定不能多待了,还是得找个像样的地方安顿下来。他俯身要将师父背起来,却在凑近的时候,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呓语。
“……杀了我。”
林浪遥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温朝玄在高热之中说起了胡话,“……杀了我,放过他们……不……我绝不……”
“不什么?”林浪遥下意识追问道,“你要救谁?”
温朝玄却不说话了。
他像是陷在一场冗长的梦魇里无法自拔,早已经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无论林浪遥怎么呼唤都无法醒来。
雨早已经停了,点点滴滴的残雨顺着树梢滴落下细碎声响。树下,林浪遥表情困惑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师父,两人明明身在一处,却像隔着两个世界。温朝玄到底梦见了什么,竟让他甘心求死也要保护?
无端地,林浪遥忽然想起温朝玄在面对吞天大鹏的魔魇时,出现的那些憎怨之声叫嚷着让他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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