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后对着河岸,栽了一片柳林,与明月桥实际有些距离。
人们从明月桥下来,第一时间也是注意到前面的辉煌灯火,而河岸暗摸摸的柳林,便是有情人们常爱来往的去处。
在那片暗处可清晰地看到桥上附近游人如织、灯火绚丽,以暗窥明,桥上之景,桥下静默粼粼着晦暗光线的河水,水中一轮明月,都可欣赏。
她计划着他们先在那儿碰面,再共游中秋灯会。
中秋这日才到傍晚,阿姝和家人用完晚饭一起游街,等上街的时候又寻了个由头带着婢女小蝉离开。
“都准备好了吗?等会儿他一来,你便把这些全点燃了,我们来个月上柳梢头……”阿姝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素日的稳重褪了色,染上节日灯火绚烂。
小蝉以为她是因着节日高兴,问她:“小姐,那个人是谁啊?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朋友,”阿姝想了一下今天的特殊节日,接着笑起来,“一个和家人一样的朋友,他以前送过我东西,礼尚往来,我也送他。”
她摸了摸怀里揣着的纸笺,偷笑。
小蝉是京城林府的丫鬟,比阿姝还小一岁,懵懵懂懂的,不懂布置个东西而已,为什么小姐这么高兴。
将到戌时,阿姝推了一下小婵:“人快来了,你照我说的去做。”
阿姝自怀中掏出婚书,摩挲着凹凸不平的烫金封页,一想到多日不见的谢长殷,有些激动。
她在信里一直没给他正式回应,叫他半真半戏哀怨地磨着她说了好多话,如今这份婚书名姓已全,她要在一片火树银花中送上,随后牵着他去见爹娘。
一旁的小蝉忽然压低声道:“小姐,这个烟花的绳有点短,拉不出来!”
这劣质玩意儿!在哪家铺子买的!
阿姝愤而蹲过去和小蝉一起研究混来的“歪瓜裂枣”,忽而听到脚步踩在落叶上窣窣的轻响。阿姝抬头,见缓缓走来的熟悉身影,被帘幕一样的柳枝暗影挡住些许,但她还是一眼认出。
她烟花也不研究了,跟小蝉说:“这个先不管,你先点别的。”
说完她慌忙站起来理理精心打理过的鬓发,抚平刚蹲下裙子上的褶皱。
而后随着连续燃起来烟花向谢长殷跑去。
烟花花束与柳林明暗交相辉映,一片光影中她跑向心念多时的人:“谢长殷!我要给你个惊……”
“喜”字还没出来,路面石头成心看不得别人圆满自己孤家寡人似的,以自己坚硬在这儿固守多年的孤寂冰冷之身磕上少女脚尖,让某个兴奋的少女骤然失衡向前跌去。
这时暗处的谢长殷足尖轻点飞快提步,在某人即将拥抱大地时将人捞起。
阿姝因着惯性转了小半圈,周围树影烟花河水灯桥在眼前飞快晃过,漫天星河也入眼,散布的星子转起来像流动的漩涡,轻易让人产生某种扭曲感。
树状烟花一簇簇燃烧,由小到大,又由盛转衰,第一株早点燃的恰好这时促然熄灭,掠进林阿姝的眼眸。
“阿姝,你没事吧?”稳住人后谢长殷低头关切地问她。
余下的烟花花树还在滋滋地燃烧着,怀中的人微垂的眼眸忽而抬起望他,“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