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大雪不断,外头的世界一片银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如今的时节已经是冬季,可实际上现在也才六月而已。
阴沉沉的天空犹如一张巨网,压抑得人连呼吸都有些不畅。遍地银色,虽然净白无瑕,却仿佛透着无尽的哀伤悲凉。
空荡荡的街道不见人影,只有鹅毛的大雪纷纷飘落。
“少爷,这外头……现在几乎都看不到什么人了,你还出来……做什么啊?”陈绍跟在他的身边,有些担心他这才身体会不会受凉。
谢言之没有回答,只沉默地继续朝前走着。
他像是漫无目的地闲走,可脚下的步子却自动朝着大将军府的方向过去。
眼看着四周的景象变得愈发熟悉起来,谢言之撑着油伞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
他是死了,却又似未死。
换了个皮囊,换了个身份又重新来过。
甚至于他现在都不能叫任何一个人知道他不是郑浑而是谢言之。
“少爷!你到底是要去哪啊!”身后,陈绍突然伸手拉他。
谢言之脚步一顿,抬头时,看到前面的那间府邸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里是大将军府,也曾是他的家。
但是现在大门上贴了封条,犹如猛蛇一般地将这里缠绕再无生机,先皇亲赐的匾额也被摘了。
门外还驻守着几个士兵,禁止外人进入。
曾经辉煌昌盛的大将军府,如今却如老树般枯萎凋零。
他的家……
没了。
父亲战死,兄长失踪,家族被抄,除了被人带走的祖父跟大哥的儿子,其他的人全都没了。
“少爷,少爷,你这是怎么了?”陈召小声喊他,怕他又做出什么事来,忙轻声提醒他边拉着他往边上离开:“少那里是大将军府,我们还是快走吧。”
谢言之试图挣扎着推开陈召,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连指尖都在颤抖。
“大将军府……”他想问大将军府其他的人在哪里。
陈召却警惕地将他的嘴给捂住,偷偷瞥了一眼那些驻守在大将军府外头的士兵,半拉半搂地将他强行带走。
“大将军府没了,谢家嫡系处斩旁系流放,前几日午门行刑的时候,还有人去劫法场带走了老将军跟孙少爷,皇上大怒,下令全城搜捕。谢家的其他人因为没人敢给他们收尸,尸体都被扔去了乱葬岗。”
听这话,谢言之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一团。
他谢家一门忠烈,辅佐了三代君王,镇守河山,却居然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连死了都没有人敢去收尸。
只能犹如草芥般地扔去乱葬岗。
这是他们自小守护的君,是他们浴血奋战守护的主?
谢言之胸口仿佛有重锤狠狠敲击,疼到他五脏六腑几乎炸裂时,一阵血腥之气如决堤的洪水猛地涌上咽喉。
他膝盖一软,几乎跪倒!
嘴里吐出的血喷洒在地上。
散开的血珠宛如朵朵红梅,晕开了地上的积雪。
“少爷!你怎么了!少爷!”
陈召被吓住了,忙伸手去抱他。
谢言之半跪在地上,嘴角见血,抬起的双眼紧盯着大将军府的方向。
仿佛是家还在,母亲未亡兄嫂仍在,父亲骑着骏马英姿飒爽地从大营回来……
可最后一如之前,全都归于尘埃。
谢言之闭紧了眼,用力地深深几个呼吸,拇指用力地拭去了嘴角的血迹,他才撑着陈绍的手,又站起身来。
幸得着外头多日大雪,地面积了不少,他这一跪下去,也只是跪在积雪上面。
披风未脏,衣罢微湿。
陈绍连忙帮他将膝盖上沾染的积雪拍落。
“少爷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外头的雪太大了。”
“没事,不冷。”谢言之轻轻推他一把,转身又朝另一方向走去:“我……想去午门那边看看。”
“少爷!”陈绍微微惊白了脸色,忙伸手拉他:“少爷,午门那边现在没人敢去了,少爷你也别去了。”
谢言之皱起了眉。
陈绍压低了声音地道:“谢家被处斩那日,突然六月飞雪,晚上还有一些百姓为了祭奠他们,偷偷跑到那边去焚烧纸钱,起先这事还没人知道,但这雪越下越大,去那边祭奠的人也跟着变多了起来,现在那边有人专门守着,若是发现有人靠近午门想要祭奠焚烧纸钱的,全都一律被带走。”
这手段。
谢言之皱紧了眉,忽地又松开了眉宇。
他禁不住讥笑出声,心里却似乎明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行宫里的那位,如今是年纪越大愈发昏聩。
总幻想着有人要夺他的权造他的反,一点小事,就能大动肝火。
谢家不是第一个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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