坞州城
沈清珏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面背着手来回踱步,灾情实况比想象中严重,此刻他正火烧眉毛。棚外灾民的哀嚎与哭求不断传入,像钝刀般磨着人的神经。
乔烟辰掀帘而入,“殿下,下游三处堤坝全垮了,现在积水倒灌进坞州城,淹了七条街巷。光是把积水排出去,就得调十台水车,日夜不停抽上五天。”
沈清珏:“抽水的银子呢?”
“一台水车连人带畜,一天要十五两银子。”乔烟辰声音发沉,“这还不算疏通河道要雇的民夫,现在粮价飞涨,一个壮劳力每天工钱得二两米加六十文钱。”
沈明堂派来的监军太监突然插话:“五殿下,灾民安置更是难题,现在搭一个窝棚要八两银子,可城外聚集的灾民已经超过四千人......”
“四千人?!”沈清珏猛地抬头,“昨天不是才两千七百人?”
“今早又冲垮了两个村子。”乔烟辰闭了闭眼,“更麻烦的是,现在城里已经开始闹痢疾。药材价格翻了三倍,光是一剂黄连汤就要......”
“银子银子!又是银子!这整个坞州城内上上下下都需要用钱!哪来那么多银子!!”沈清珏猛地转身,眼底布满血丝,
“朝廷拨的、老二私库凑的、本王从漕运牙缝里抠的全填进去都不够!”
他一把掀翻案几,账册散落一地,“难道要本王去抢吗?!”
沈清珏当初贪墨的时候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银子逼疯……
乔烟辰垂眸看着满地狼藉,沉默良久。忽然,他深吸一口气,抬眸时目光坚定:“殿下,银两的事......我来想办法。”
沈清珏骤然僵住:“你?”他眯起眼,“你不是发誓永不回乔家吗?”
“灾情当前......”乔烟辰望向棚外蹒跚的灾民,声音轻却坚决,“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沈清珏盯着乔烟辰:“你打算怎么过乔老太君那关?”
乔烟辰摇摇头:“我只能找长姐帮忙。”
“多久没联系了?”
“一年零一个月。”乔烟辰声音轻了几分。
沈清珏闭了闭眼:“若成......本王记你这份情。”
“不必。”乔烟辰整理着沾泥的袖口,“不为情,是为了这些百姓......”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日后漕运账目——”
沈清珏抬手打断:“本王心里有数。”
他确实有数。贪墨仍会继续,但再不会像从前那般肆无忌惮。那些原本用来打点朝臣的雪花银,如今不得不分出一份...
银子对于乔家来说从来不是问题,即便没有乔老太君的帮助,长姐乔韵莛的私库也足以支撑这次赈灾。但眼下最棘手的,是粮。
“江南七州的粮仓已经空了八成。”乔烟辰声音发紧,“市面上流通的粮食,价格已经翻了五倍不止。即便有银子,也未必买得到足够的粮。”
沈清珏眉头紧锁:“你乔家不是掌控着江南六成的粮船?”
“是掌控,但不是所有。长姐能调动的,最多只有三成。剩下的没有商印,一粒米都动不了。要调集这么多粮食药材,非得商印不可,商印在祖母手里,得求长姐偷出来。”
帐外突然传来灾民的哭嚎,夹杂着孩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乔烟辰攥紧拳头:“给我三天。若长姐肯帮忙,第一批粮食最迟后天晌午就能到。”
如今江南地区最紧缺最金贵的就是粮食!他必须得回漫州一趟,他必须得当面求长姐!
乔烟辰当夜千里奔回了漫州,身后坞州城早已被洪水围困,而前方漫州的灯火却依旧璀璨如常。他已经给长姐寄了信笺,约定了今晚在家中的赌坊三楼雅间碰面。
雅间内,乔韵莛不停地踱步坐立不安,手中的帕子早已被绞得皱皱巴巴,一方面他终于有了弟弟的消息激动不已,另一方面他也害怕弟弟的行踪被祖母知道。同时,她还想劝劝弟弟…
乔烟辰翻窗而入,乔韵莛猛地转身,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几乎是扑过去的,握住了一年多未见弟弟的手,她想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终究是没发出声音。两人对视,眼神都很复杂,一个愧疚又着急,一个埋怨又心疼。
“你......”乔韵莛眼眶发红,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像是怕眼前人又消失似的。她最终只挤出两个字:“瘦了。”
乔烟辰喉结滚动,一年多没见,长姐也消瘦不少。他反握住那双微微发抖的手:“姐,我这次——”
“我知道。”乔韵莛打断他,从袖中抽出一叠票据,“能调的二十石粮和八十万两银票,今早已经发往坞州了。”她顿了顿,声音低下来,“只是商印的事…不太容易。”
“姐!”乔烟辰猛地攥紧她的手,“坞州现在每天饿死的人能填满半条运河,你救救他们——”
“我怎么救?”乔韵莛突然拔高声音,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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