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击铜锣的打更声,在空巷里荡出回音。
当铺门被风倏然刮开,门环撞出巨大的声响,昭棠收起掌风,怀中抱着柳姨娘留下的妆匣,大步迈进去。
当铺掌柜金寿从香甜的睡梦中惊醒,内室传来窸窣响动,骂骂咧咧:“深更半夜砸门,门板坏了可要......”
“掌柜的,出来看看,这些值多少钱!”
来人披散的长发垂至腰间,面颊上被熏得乌黑,辨不出原本姣好明艳的容貌,只那声线倒是清晰的很。
金寿的话音戛然而止,仅凭声音便认出昭棠,衣带还来不及拉好,匆匆从内室窜出,无他,只是昭棠留给他内心的阴影太重了。
十三四岁,还没接掌家中当铺事务之时,他在城中大街小巷斗鸡走狗,游手好闲之时,曾经欺负过身为乞儿的江宵,却被路过的昭棠好一顿毒打。
偏偏她还举着拳头威胁不让他将此事告知爹娘,哭哭啼啼鼻青脸肿回家,着实委屈,还不敢跟家里人说实话,只说是在外面玩摔到狗洞里了。
谁知道他惹得人是江宵,那少年衣衫褴褛,衣服上溅着黑泥点子,头发从中断开,披散到肩膀,瘦削的下巴尖的就像个锥子,唯独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一双不怀好意之人只知欺负的眼,活像个乞丐。
后来他才知道,这江宵是江知县在外沾染之后留下的祸根,年岁大了,省得任人在外受欺凌,诬了知县的名声,才将其母子接进江家。
谁知,进了江家之后,他的才能越发出色,江知县也发觉这孩子的天赋之处,对他好极,经常派他外出办事,一来二去,两人还成了朋友。
昭棠开门见山,把妆匣里的首饰珠宝一股脑摊在桌子上:“废话少说,看看里面的东西值多少钱?”
“这不是柳姨娘的首饰吗?你怎舍得......”
话音未落,又看向昭棠一脸的乌黑,金寿嘴张的颇大:“哎哟,棠娘子,你这是如何搞的?路家失火了?”
昭棠神色淡然:“我那院子被嫡母派的人放火烧了。”
杜氏一向对昭棠母子都谈不上好言相处,杜氏虽刁钻刻薄了些,旁人倒也还能理解,毕竟是靠着嫁妆一把扶持着夫君做起一番事业,夫君事业起来后,像寻常男子那般纳了妾,一手架起的城墙最终却要与她人分享,怎能不生疯狂之心。
只柳姨娘还算得路海的喜爱,娘俩十几年来在路家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可偏偏柳姨娘在三年前去了。
金寿往日里只知杜氏跋扈自我,却未晓得杜氏还有杀人放火之意。
“杜氏怎能做出如此下流之事?”金寿问道。
柳姨娘的陪嫁,还有在路家十来年路海赠与的翡翠珠环、羊脂玉镯、金钗步摇如同往日般光泽艳丽。
昭棠凝视着梨木柜台上的首饰,压了压眼底的情绪:“先点点首饰。”
金寿眼尖先看到那羊脂玉镯,质地细腻,莹润无暇,一众饰品中最值钱的便是这个,金寿微敛住心思:“你这首饰,我给你十两银子。”
“你确定?”梨木柜台闷响,昭棠足尖踏上桌子,秀眉微挑。
金寿心上颤了颤,伸出两只手指道:“二十两......”
“嗯?”昭棠掌心轻轻移向脖颈,在围帘边带起一阵风。
金寿大喊:“慢......三十两,不能再多了!”
昭棠:“你可知城西鬼宅要多少银两?”
金寿纳闷:“你问那鬼宅作甚?”
“你说银两便是。”
“那鬼宅死了人,一直挂着哪有人敢买,能卖出三十两便是不错了,不过若是二十两应当也能入手。”
昭棠站直身体,道:“把首饰给我留着,假以时日我再来取!”
金寿嘻嘻笑着:“棠娘子放心,我找个压箱底的地方给你收着,连我家娘子都不让知晓。”
等昭棠出了当铺的门,金寿才后知后觉到,昭棠是要买那城西鬼宅!
不过她身后那男子,自始至终未曾言语半句,一身白衣粗袍,不仅看不出丝毫穷酸,反而还衬得那人身型清冷如玉,金寿拍了拍脑袋瓜,那人应是昭棠为自己寻来的夫君。
昭棠无视嫡母之意,逃脱婚约,到黑风寨强娶了一个男子,此事已成为州城人尽皆知之事。
城中女子知晓此事后,多数夸赞昭棠有胆有识,大胆与城南郭商人解除亲事,做出其他女子不敢做出之事。只这郭大商人虽是云州城中富商,却不行仁义之事,家事乱到在云州城的大街小巷传开来,更少有女子愿嫁进郭家为妾。
世人皆知昭棠是有胆识,他金寿早就知道她也就表面看似温顺,内心却是藏着铮铮铁骨,骨子里自有一分执拗。
那羊脂玉镯,他自是不敢动。
据说昭棠那夫君面如冠玉,气宇不凡。如今一见,比之传言还要胜上三分。
金寿叹了口气,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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