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序再和燕痕说上话是在小满后了，那天的天气不是很好，是个阴天，似乎是要下雨，空气里有点泥土的味道。

    他当时在和蒋柏宸说话，告诉蒋柏宸小满那天他有了一个小侄女，灵动活泼得很，招人喜欢，沈劲柏和沈松鸣两个几乎走不动道。

    “恭喜呀。”蒋柏宸低头一笑，在纸上写下最后几个字，潦草的收了尾，才要继续说，窗边投下来一片阴影，挡住了沈序那边的光线。

    燕痕垂着眸子，似乎是很认真的擦去玻璃上的灰尘，动作慢慢的，一点点擦清楚了玻璃后面沈序的样子。沈序都没有偏过头去看，眼角的余光已经抢先见到了人，他好像是想要像以前一样打开窗户，轻轻一笑，然后再递过去一颗糖，但是一想到蒋柏宸跟他说的那件事，就犹豫着没敢动。

    他怕自己放下了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

    燕痕擦干净这一块，就收了东西离开这里了，光又透进来照在沈序身上，可能是因为今天没有太阳，所以也没有那种暖意了。

    “他……”蒋柏宸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但是一看沈序那个怅然若失的样子，只好告诉他，“他刚刚看了你，在走之前……你们还是没说话吗？”

    沈序垂着眼，干涩的一笑，然后轻轻一点头，说：“我不清楚怎么跟他说清楚比较合适。”

    蒋柏宸这会儿后悔告诉沈序那些往事了，明明已经是烂在回忆里的东西，偏偏拿出来变成一把刀，要伤一两个人。

    照这样的情况走下去，两人以后会就这么断了。

    蒋柏宸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但是沈序明显心思不在这里，而是随着远去的人飘走了。

    燕痕也是委屈的，在他的眼里，他似乎没有做错什么，沈序就突然远离了他。他在等，等着沈序想清楚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但是他不清楚的问题。

    可是沈序就好像陷在里面，不愿意出来，再看他一下，再说上一句话。

    他稀罕沈序给他的每一句话。

    喜欢沈序看他的每一个眼神。

    湿抹布的水滴滴答答的砸在地上，落了一路湿痕，像一个人哭了很久的眼泪连成的线，心里却还在期待谁会来找他一样。

    “……燕痕。”

    燕痕忙完一上午的事，就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了。以往他会偷偷的去找沈序，在避开梅梁新的情况下，偷摸说上两句话。

    他会很高兴。

    现在不行了，沈序说要想想，他不能去找。就一个人找了地儿，才靠着墙坐下，身侧就传来一道声音。他很熟悉，还想了很久的声音。

    沈序站在几步路开外，目光落在他身上，等他看过来才笑了一下，却沉默着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了。

    “沈序……”燕痕眼睛微微一亮，站起来朝他走过去，“你……”那样一副期待的样子，可是在看见沈序躲避的眼神之后，立马就黯淡下去，低下头轻声问：“……有事么？”

    问完后又不想去听答案，生怕沈序来一句“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说话了。”他想要的不多，这个算是目前日子里最开心的时候。

    沈序觉得脑子乱乱的，他在想怎么开口比较合适，在蒋柏宸告诉他燕痕透过擦干净的玻璃看他，想和他说句话之后，他听得难受，忍不住就来找他了。可是，来了之后，他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心思半点都不敢说。

    “就是想找你……嗯，说说话。”沈序嗫嚅道，“不是，很久没说话了么……”

    “你说的那个问题，已经想好了？”燕痕紧紧的看着沈序，虽然这回沈序没把眸光落到他身上，只是瞧着台阶的裂痕。沈序一顿，轻轻一摇头：“没有，我一个人想不明白的。”

    “……我可以帮你吗？”

    燕痕很乐意这么做，要是能帮到沈序，起码能证明他对于沈序还是有一点用处的，而不是好像只能索取。

    可是沈序却停住了话，一时间这里只剩下风吹过树梢带起的飒飒声。燕痕摸不准他的意思，也能跟着沉默，就是觉得窒息，反应了一会儿才发觉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好像过了好久好久，沈序动了动嘴唇，犹豫着问：“你喜欢过谁么？”

    燕痕一顿，更感觉呼吸不过来了，眼里弥出一点酸涩的湿意，连带着声音都微微颤着：“你有喜欢的人了……？”停了停，垂下眼睫，小声说：“……挺好的。”

    “你觉得很好？”沈序这时候倒是去看他了，似乎看出点异样的神色，可是燕痕却和往常一样，波动大点的眼睛却不看他，他做了件无用的事。

    燕痕眨了下眼：“嗯，娶妻生子……很多人都要走过的。师傅说的。”一抬眼皮，压下起伏的心绪：“这样才是圆满。”

    沈序只觉着这些话刺耳得很，那句话在嘴边绕了几圈说出来却变成：“那你呢？有喜欢的人吗？”

    “有。”

    沈序不说话了。

    燕痕不知道他哪一句话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