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乃平阳王首位夫人所出,是其心尖宠爱的掌上明珠。
这位夫人曾陪他从王府庶子一路拼至王侯继承人之位。而且在姜婉降生当日,平阳王恰好正式受封,所以他认定此女自带旺运,对她格外珍视。
姜音为次夫人所生,于姊妹中平平无奇,既不似姜茯般令平阳王头疼,亦不如姜婉般让他引以为傲。
不过呢,这二人的境况皆优于姜茯。
姜婉外祖家势最盛,其次为姜音母族,姜茯外祖家最微。
从这点来看,平阳王倒是个极重利益之人。
能娶家室显赫的妻子,便娶家室显赫的妻子,嘴上说着秋姨娘是他青梅竹马的真爱,可妻子都娶到第三任了,也没见娶秋姨娘为正妻。
豆姨娘还妄图扳倒主母取而代之,简直可笑。
连平阳王青梅竹马的秋姨娘都等不到正妻之位,她又哪来的指望?
姜茯侧首望去,恰见秋姨娘之女姜月款步而来。
她屈身行礼,笑问:“两位姐姐与姜苓妹妹要往何处去?”
姜婉姿态高傲:“爹爹有令,带妹妹去秋宴。”
姜月表情一僵,指尖恨恨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连姜苓那个疯子都能去秋宴,她却去不得。
她不得不站在原地,目送她们扬长而去。
大渊朝嫡庶之分虽有讲究,却并非严苛至极。
若平阳王肯向皇后开口,带姜月赴宴并非难事。
可笑之处在于,他自身本是庶出,却对嫡庶尊卑推崇备至,半点不容逾越。
姜婉回头瞥了姜月一眼,转而朝姜茯轻嘲道:“妹妹你看,像你这样的‘疯子’都能去,她却去不得。她心里该多憋屈啊。”
姜茯抬首,阳光倾洒在她面庞,映得容光璀璨。
她指尖转出藏于袖中的刀,朝姜婉勾唇轻笑:“姐姐,我是疯子,却不傻呢。”
她一字一顿道:“你一路讥讽我,当我不会反抗吗?”
姜婉看着她的脸,不由地想起面前这人周岁时拔了父亲腰间的刀,五岁时便能当着她们的面,面无表情地宰杀羔羊。
她心底猛地一颤,迅速收回目光。
险些忘了,这是个疯子。
疯子做事是不讲究逻辑的,指不定走着走着,便会朝她后心捅上一刀。
姜婉猛地拽住姜音的手,逼迫她随她一同停下脚步。
待姜茯行至身前,她才开口道:“要不……还是妹妹走前面吧。”
姜茯闻言回头看她一眼,状似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呢,姐姐?”
淡金色的阳光倾泻而下,少女立于其中,肌肤白润若易碎的细瓷,通透得能映出淡淡光晕。
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随眨眼动作轻颤,仿若振翅欲飞的蝶。
她身着月白纱裙,腰间以银线绣着芙蓉纹样,束出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
乌发松松挽成堕马髻,几缕碎发垂在颈侧,更衬得脖颈修长如天鹅。
整个人美得惊心动魄,既像画中走出的谪仙,又似误入尘世的精怪,举手投足皆动人心弦。
姜婉心底暗嗤。
这疯子言行疯癫至极,偏生一张脸生得惊为天人,任谁见了都要叹句造物主偏心。
她望着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咬唇道:“你走前面。”
“哦。”姜茯懒得多言。
这二人方才贬损她时口若悬河,此刻却连与她并肩都不敢。
沿途草木逆向生长,姜茯信手撷取一片嫩叶,眼见它在掌心转瞬便从翠绿褪成枯黄。
她轻吹一口气,看那枯叶自掌心翩然飘落。
那叶子晃晃悠悠飘向空中,最终径直落向不远处的少年。
姜茯抬眼望去,见枯叶触到少年掌心的瞬间,便如烟尘般簌簌消散。
她与少年目光相撞,那是一双她再熟悉不过的眼。
眼尾微微上挑,瞳仁如浸在寒潭里的墨玉,泛着清冽的光。眼角那颗鲜红泪痣在冷着脸时格外分明。
这双眼的主人曾对她说:“一见到你,我就很烦躁呢——”
“想杀人。”
姜婉与姜音在旁激动得轻呼出声。
“那是太子殿下吧?”
“天呐,他生得这般好看!”
当今太子五岁能诵诗书,七岁可作策论,十岁便敢赴黄河赈济灾民。
他既是帝后爱情的结晶,亦是能力卓绝的储君,朝野上下无不对其赞誉有加。
风月一点的,他更是全京贵女春闺梦里日思夜想的人。
本就是金尊玉贵的天之骄子,偏生还有副勾人魂魄的姿容。
实在是引人艳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