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斜曛,还是怀藏治脸的房间,圆形的杉木浴桶盛满黑色药汁,怀藏中衣曲腿坐其中。
她脑子里有个念头,药师真不是个正常人,玩弄毒虫、养毒虫就罢,调出药也能如此不寻常——臭,真的太臭,仿佛……
她形容不出来,只觉掉进了黄黄的坑,那黄黄还是新鲜碾开,臭气尽情的释放。
这药是分阶段的,初初尚好,能够无碍人坐进来,越闻越臭。
她已被熏趴在了浴桶壁上,死样如同重新封了遍功。药师虽然不正常,但也懂人心的,倘若刚开始这么臭,打死她是不坐进来。
在她晕晕乎乎的当儿,药师走近从她头顶拔走了银针。
感觉丹田中的内力涌起,她姑且忘记臭,屏息盘腿端坐,运转功力。然而冲不过去,头剧烈的疼,一声痛吟脱口而出。
“还没到时候,躺你的。”
过来的药师手挖出药钵里擂烂的草药,浅搅进漆黑的药汤又折回榻前坐下,接着舂药:“你自己把药拌匀,这样还得泡两日。”
怀藏接着歪在桶壁,根本不想动:“很臭。”
“我怎闻不到。”药师都没看她。
怀藏头痛无力:“我不想说话。”
慢慢她就成了一只躺卧的猫,水似的柔软无骨,如此等到药凉透了,终于可以离药,却被告知不能沐洗,睡觉都得顶着味儿。
听大夫的话,听大夫的话。
她心怀默念两声,坐到了炭火烧得很红的熏笼旁,烘衣取暖。
药师筛两杯不烈但很暖身子的酒给她饮下。
童儿抱来了两张完整的虎皮,药师才起了身:“你便睡这里吧,我明日午时过来,早饭会让童儿放在门外,没有人进屋子。”
“嗯。”
怀藏站起身来相送,药师出去,药童叮嘱怀藏,晚上烧炭不要闭窗,怀藏略略点头,送药童也出去,关门插上门闩。
回到熏笼旁继续烤火,一会儿困乏,怀藏脱了衣物罩到竹笼上面,让夜里残余炭火烤干,自己光溜溜躺进两张柔软舒服的皮毛里,闭眸睡沉,呼吸浅浅。
睡未太安眠,怪这缭绕不尽的臭味。
次晨早饭毕,闲坐无事,斟酌过后,怀藏回忠楼住所拿衣物。
踏进忠楼范围,原本她是低着头的,走一段后发觉有点多此一举——她犹如行走的驱人药,所有见到她的死士都捂鼻后退,起码保持了两丈距离。
所以,她抬头挺胸,势不可挡地拿完了衣物。
此行让她明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同时有点安慰,是药师的鼻子出了问题,不是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
是以她也不排斥泡药浴了,但当药喷出浓烈的味道时,她还是慢慢倚在桶壁,成一只生无可恋的死猫。
傍晚天黑前,她颅里的最后一根针,也被拔离。丹田中内力盈满,虽没升到全盛勃发之状,却也七七八八。
运功再无阻,就是无力至巅峰,总有点疲软不继。
晚服解药是对身体有损的,拖愈久损愈大,孩童时她便尝过滋味。拔封武功的银针也是如此。
眼下,坐在浴桶中她仍不歇的运转内功,额头汗丝丝的,那绝对不是水雾所凝。
投入而让她忘了外界,再闻不到什么臭烘烘,但是有人嗅到了。
忠楼楼主许凤青过来送药师托他寻的一种罕见蚕虫,顺道看看怀藏的武功恢复如何。
再者,今日闻下面的很多人不想吃饭,他问了缘由,才知是从药庐里到了一个人,把他手下的死士熏得都食欲减退。
许凤青有点奇怪,什么样的味道,能把一群人熏得不想进食。跟药童进屋前他想:能怎么难闻?大惊小怪。
进屋以后,狠狠翻了白眼:啊,这……孰能忍!
拉着药师冲出了屋子,缓了缓好久,才恢复常态,许凤青把手上朴拙的小木匣塞到药师手里:“你看是不是这个?”
药师揭开匣盖看了眼,白白胖胖的虫子微蠕苍青色的绢衬上面,琉璃似的草绿眼珠,尾部拖了根黑黑的刺,隔着木匣可感受到暖蚕散发的略略温热,药师合上木匣:“嗯,怎劳你亲自来送?”
许楼主顺流而下:“嗯,你说得对,我应该马上回去。”
“不去试试她的武功?”药师失笑。
“过两日吧。”
许凤青便离开了药庐。
几日展眼,怀藏不必再用嘴巴吐纳,但药师还是留她接着住药庐。
一改浸臭烘烘,她又泡起了香馥馥,对她来讲,正常的药味已然算香。
这二月乍暖还寒,虫子蛰伏土层未苏,怀藏觉得住药庐也无不可,免得回忠楼不想见人总遮面低头。
从换了正常药以后,楼主来过一回,与她张弛有度、点到即止的练了下手。
怀藏不明白楼主的用意,寻思莫不是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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