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藏身处一片偌大花园,弥望错落的水榭台阁,红桃绿柳点缀美不胜收,那绿与红仿佛浮在树上的彩霞,是巨匠笔染的丹青而就。
她右手边不远处,假山绿柳围的池塘,清水面小荷亭亭,蜻蜓立上。与盎然春意相伴,微风润润,不热不凉。
她身前是一座书阁,阁外遍栽不同草木,此处设计不按常规,西面有堵粉墙与书阁山墙相接,上面爬满打了无数花苞的青藤。
怀藏认不出来那是什么花,见青藤携叶带苞沿墙爬上阁顶,侵占性的覆盖大片,有的从屋檐垂落下来,有的继续开疆扩土爬。
没有虫么?怀藏看第一眼这么想。再看一眼远处袅袅绿柳,秾丽桃花,心叹很美很妙,如诗如画。
尚不是百花开时,就有如此光艳呢。
但怀藏什么都没多看,一意盯着眼前的书阁。
匾上三个大字:琢磨阁。
埋头一路打探,怀藏听人说南风明灼可能在书房,问书房而来,此处即是。
捧着盖碗茶进屋,穿过轻飘的纱幔,怀藏将茶奉给侧卧榻上看书的人,榻上的人却是摆了摆手,头不抬。
兴许站着还挡光了,怀藏后退。只闻书页翻过的声音。
怀藏站在了外间,静静垂首乖巧背墙而立,她的面前有房梁垂下的青纱,如水波荡漾。
此薄如蝉翼的悬纱,窗缝进点点的风,漫过来都会引起浮动,微微的。透过纱仍能看清里面榻上,南风明灼的姿势,动作,乃至神情。
沉浸书中的神情。
怀藏这么默然立了许久,时间流逝,一个时辰吧,有个小太监进来,禀南风明灼有客拜访。
南风明灼才由小太监收拾着,下了榻,缓缓静容,出了琢磨阁,自始至终没看站在墙边垂头的她一眼。
怀藏躲在纱幔后面,她是故意立此,不想人留意她,虽然她易了容,身着艾绿素绸高腰襦裙,雍王府下人的妆扮,但毕竟是易容总有破绽。
静静不动像个绰灯似的。
人走以后,书阁略显空寂,怀藏动了身,拂纱走进南风明灼看书的里间,见到漫丢在榻上,劈成人字形的书。
拾起翻了几页,没意思,丢回劈腿状。
于书阁摸摸瞧瞧,怀藏想了解南风明灼的生活,在紫檀木夔纹大案上的一个精致锦匣里,她看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南风朱境送给她的璎珞。
记得南风明灼好像是说过会给她赎回来,没想到真给赎了回来。
这串璎珞缺颗镂空球,让她一直用五色丝绳绾在了脖子上,想了下,怀藏解开细绳,取下金球,衔回璎珞,又是一串完整精美的项饰。
放回锦匣,合盖。
怀藏走了,袖里藏了根黄澄澄的小金条,是从南风明灼书阁的笔筒里拿的,谁教它耀人眼目。
他的东西,可以拿的。
到了熙熙攘攘的街市,她把金条掰得零碎碎,看到什么好吃好玩的就买什么,听到人说哪里有趣有意思,就往哪里跑。
青楼勾栏她见识了一遭,由于只看不花银子,被老鸨招呼几个杂役赶出。又到衣坊选了身最好的绮罗丽裳,鲜艳似把春披在了身。
吃了隔两条街都能闻到味道的臭煎豆腐,辣得人涕泪齐流的羊肠包肉,她问人:怎么会有这么辣的椒,要喷火了。
还在城里久负盛名的酒肆,喝了一口京城最烈的醇酿。
怀藏扇着舌头,很热,就到酒肆大水缸前把脸洗了。桃花似的腮,红红红。醺然走在街上,又引得许多人汇来看,人群几乎汇聚成流,街坊赌得水泄不通。
怀藏抚了抚火烫的脸,索性择别路走,飞到店铺的屋顶,跑到了另一边,底下是又一条街。但人流立时也转了向,再汇到了这边的下面。
怀藏看到有男子随大流盯着她追逐,有女娘拽着他胳膊生气不让,觉得很没意思,没做分毫停留,飞跃到对街的屋顶,跑几步又换了个屋顶,最终在人群眼里,成了黑糊的点,消失在某处的屋脊。
夜晚酉时,走到太子府西壁一个偏僻的角门外,怀藏逡巡徘徊,想要把四景楼买的黄杏糕、八宝酥酪送到阿宝手里。
脚印在地面成了一朵多瓣的花,几步远有个黑影说话让她不再转圈:“副楼主命你该回去了。”
她想到了药师,便回去了。与药师说能否帮忙送个东西。
“送给谁?”
“太子府德文阁的小侍女阿宝。你就说,是吃过她栗子糕的人送的,还有这些金银,你也一并带去给她。”
药师诧然盯着怀藏:“你怎么知我能进太子府?”
怀藏思索了瞬,清冷镇定的神态:“你有能耐。”
“能耐能大得过你去?”药师笑了一下,对的怀藏的话受用,把物都接过,接着又是皱眉诧然,“你这什么神情。”
怀藏坦然:“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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