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走路的话,难道要骑小电驴吗?要她当司机也不是不行,只是……那身华贵的黑袍肯定会被卷进车轮里的。
一想到那滑稽的画面,她的嘴角就忍不住向上扬起。
黑袍人方一转身,便瞧见她嘴角轻抿,偷偷压着笑容。褪去了平日里伪装起来的成熟,不再显得愁思深重、死气沉沉,展露出了这个年纪的姑娘应有的鲜活灵动。
似乎与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合,他眸色微微一暗,又在瞬息间恢复正常,快得让人难以觉察到曾经发生过什么。
“村子在哪个方向?”
当地人大多能读懂地图,现实中却分不清东南西北,魏常盈也不例外,幸亏荷娘子指明了方位,她从容地回答:“西北方。”
黑袍人毫不犹豫地踏进茂密的草丛里,转首发现她驻足不动,反而一脸错愕地望着自己,便沉声催促道:“紧随我来。”
魏常盈小跑上前,才发现里面原来藏着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不似人工铺设,倒像是无数脚步踩踏而成。
路旁的野草不停地轻抚着小腿,尽管隔着一层布料,仍能感受到那细微的痒意。
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按理来说,这一两分钟的时间足够让他们走到大路上了,然而,这条小径却幽深绵长,夜幕下,草木都变成了黑色色块,风一吹动,就像是群魔在乱舞,那遥不可及的尽头根本不知道要通往哪处。
这是一片从未见过的区域,如果不是跟着黑袍人,她一定会认为自己又遇上鬼打墙了。
脚下的触感柔软而黏稠,似乎是踩在了未干的泥地上,今天穿的是小白鞋,泡过脏水,现在又要沾上泥巴,肯定是脏得没眼看了,不禁想起黑袍人的衣物从不会沾染尘埃的神奇,心中不免泛起一丝羡慕之情。
黑袍之上,流转不息的星辰微光若隐若现,成了这片黑暗中的唯一光亮,就像它的主人一样,能给人以踏实的安心。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脚下的泥地逐渐变为平整的青石板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陌生的花香,而眼前也开始显现出一片金红的幽光。
走近一看,原是一丛状似金橙、花似红翠的植物。
黑袍人挽起一边袍袖,弯腰折下一支递给魏常盈:“拿着,勉强能当作灯笼使用。”
它的花朵神似一只即将振翅高飞的小鸟,且伴随着橙红微光闪烁,魏常盈觉得颇为新奇,把玩在手中细细端详:“好漂亮,我还没有见过会发光的花呢。”
柔光加深了轮廓感,让他的脸庞看起来更为神秘深邃,清越的嗓音恰似天籁,但嘴里吐出的话语却并不那么动听:“在你们人类的传说中,它是由楚地宫女冤魂所化而成,固名为宫人草。实际上,但凡有幽魂徘徊的地方,都有可能结出,越纯粹的阴气,越能滋养出光彩夺目的花朵。”
魏常盈听明白了,无非就是说这里有鬼。
纤长的花梗自然弯曲成一钩新月的形状,顶端花朵悬垂,宛若一只精致的灯笼。
光晕洒在古朴的青石板上,表面坑坑洼洼的,似乎有刻字在上面。定睛仔细辨认,发现这竟是一块被岁月侵蚀过的陈旧墓碑,她的脚又刚好踩在“墓”字上头,惊得她小跳着蹦到花丛边上。
“怕了?”黑袍人嘴边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魏常盈煞白着脸摇头:“不怕,只是觉得不太尊敬先人。”
她接过花灯握紧在手里,心中暗自给自己洗脑,先前连那鬼遇到了都要哭上一场的七爷都见过了,这世间大概没有比他更让人毛骨悚然的鬼了,连那只水鬼也比不上,哪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走的本就不是人间道,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需要讲究。”
“不是人间道?”
“嗯,不是人间道,亦不是神道,鬼道,它没有名字,我们一般称它为‘通道’。通道存在于时间的间隙里,路况变幻,吉凶难测,却可快速通行于世间各处,相当于你们所说的抄近路。”
魏常盈怕迷失在通道里,一直紧跟在他的身旁。不多时,道路尽头出现了一团薄雾,雾后有看不清的巨大阴影。
黑袍人挥挥手,似掀开了一层纱帐,景色瞬间变得清明起来。清朗的夜空不见一丝浮云,圆月高挂,披着月色的蚝壳屋赫然伫立在眼前。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