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肉断骨的疼痛过后,四肢像被灌了铅一般,沉重得无法动弹,意识明明是清醒的,能接收到来自外界的所有信息,但却口不能言,目不能睁,无法与他人做出任何交流。
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魏常盈变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娃娃,这是一件多么可怖的事情。
所幸遇到的都是淳朴之人,她听到了老者心急如焚的呼救,也听到那名唤潮生的男子狂奔在密林中的粗重喘息。
潮生的妹妹春生打来了一盆清水,仔细地为她拭净脸颊的沙泥,再然后,一家人聚在一起小声商议,若她一直不醒,或是命绝于此,又该如何处置。
“要不……去村东头的药材铺请大夫过来诊治?”声音细细糯糯的,尤带着女童的稚嫩。
魏常盈本来还在想着身下的硬木板床磕得背脊生疼,“村东头”、“药材铺”两个关键词却如平地炸雷,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这下更是坐实了她原先的猜测,蚝壳屋中的女鬼即便不是投水殉情的小姐,也定与这段被人遗忘了的往事有莫大的关联。
现下有了新的目标,她不再着急如何破除幻境,而是侧耳聆听门外的交谈,希望能获取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潮生家中自幼清贫,全家人的生计都维系在那条破旧的木船上,而这捕鱼的行当,原本就是要靠天吃饭的,哪天运道不顺,轻则一无所获,重则船毁人亡,以至于经年下来,除了能得片瓦遮身,两餐果腹,余下的银钱尽数都耗费在渔具的缝缝补补上了。
天已全黑,屋内没有点灯,星月朦胧的光透过门窗洒进厅堂,模糊地勾勒出三张各怀心思的脸庞。
老者重重地叹了一声:“早该如此的,只是这诊金和药费……”
春生绞着手指偷偷看了一眼哥哥,怯怯地说:“村里人都知道,药材铺是可以赊账的,而且,关姐姐……关姐姐心地良善,绝不会见死不救的,昨儿个在街上遇到,她还买了一串糖葫芦给我。”
“春娘!”老者突然厉声喝止,“怎么能随意接受别人的吃食!简直是胡闹!”
听见爹爹的训斥,春娘眼里鼓着一泡要掉不掉的泪,马上不敢出声了,在这家里头,爹爹就是天,连哥哥都违背不得,女娘的话更是作不得数的。
“爹爹,妹妹年纪还小,您就别责怪她了。”潮生顺势将妹妹打发进房内,桌下的手下意识地又按在囊袋上头,“村里的教书先生都说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咱们把人救回了家里,应当尽力去救治的。银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私下还有点积蓄,再不济还能到码头寻两份散工,总有办法可以解决的。”
老者故意把声音压低:“潮生,你老实跟爹爹说,是不是还存着那不现实的妄念?”
“爹爹!”潮生高声打断老者的话,意识到这似乎是欲盖弥彰,又低下头,稳住情绪淡淡地说,“莫要再提此事,我只是想救人,绝没有再生旁的心思。”
老者浑浊的眼在黑暗中发出两点精光,他望了许久儿子不自觉佝偻起的腰背,最后还是妥协道:“你和春娘留在家中,我自去村东头请大夫过来。”
潮生欲言又止,直到人出了家门,都没有勇气把话说出口。
魏常盈偷听了许久,品出了不少狗血言情剧的经典套路,若写在小说里,贫穷渔家子是可以拥有逆袭的资本的,然而这个故事的结局早已经写好,药材铺小姐的心上人只能够是那来路不明的外乡人。
说实话,她还挺喜欢这个老实的潮生的,希望他也能拥有一段美满的剧情吧。
春生为她理顺半干的长发,就着窗外的月光,忍不住赞叹一声:“姐姐真可怜,额上可千万不能留疤了。”
若能动弹,魏常盈肯定会笑出声来,果然还是女孩子比较纯真贴心,不像张嘉鸣那没心没肺的家伙,看到她撞了个大包,不但没有一点同情心,还笑她丑得明天不能见人了。
明天到来以前,能顺利离开这个幻境吗?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跟着进来,他被女鬼恶心到的模样实在是太狼狈了,败在这种下三滥的招式下,估计能成为被天雷劈焦后的蛇生第二个黑点,依他的个性肯定会气得直跳脚。
大夫星夜而来,老者不舍地点上了一根蜡烛。
“这位姑娘昏迷不醒,恐怕是因为头部受伤所致。”关大夫打开药箱,塞了一颗香气四溢的药丸进魏常盈口中,“此乃苏合香丸,能温散寒邪,行气活血,再辅以针刺放血之法,且看今晚会否转醒。若醒了,便无大碍,明早再来开几贴内服外敷之药巩固便可,若是……”
他没再继续往下说,在场的人都心如明镜,一下就听明白了未尽的话语。
春生忐忑不安地守在旁边,终于在鸡鸣时分听见了床上之人发出气息微弱的呻吟。
魏常盈看似悠悠转醒,实则是与不受控制的肢体对抗了整整一夜。
其实到现在她还弄不明白,到底是意识还是身体进入到这个世界,若说是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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