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子上写下:“论错。”
哦,原来是论错啊。
这个话题在这个年纪的孩子课上讲,实在超纲,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论题确实有意思,何况还是一字论。
丹灵也有些感兴趣,竖起耳朵听施读怎么说。
讲台上的男人颠了颠手里卷起的书籍,一搭一搭打在手心上,眉宇间似乎是欣慰的怅然。
他绕身在台前踱步,每走一步,肢体的语言都展现的淋漓尽致,配合着他饱含温情的语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丹灵总觉得画面依稀变得激昂澎湃起来,就好像……蒙上了什么特别的色彩。
视角是小苗的,所以在小苗的记忆里,这一段很深刻?
耳边是施读一字一句认真的言论:“看到一人的悲苦霜寒,不是要被这些情感压住而感到无奈,而是看透它!这些都是来成就人而非灾难!尊重任何一人的命运,就是在允许他们做自己,允许他们活成自己的样子。而当你想通过改变他们的某些行为去为他好,其实只是在希望他们做到你心中所期待的样子,多少带有己见。不公平。”
这时候小苗举手,施读点他起来。
小苗:“先生,如果是因为一个人年幼无知犯错了,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我告诉他,这算不算己见?”
施读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了摸小苗翘根毛的脑袋,抬手时那根毛已经乖顺躺好,他夸赞道:“问得好!你列举其中一错,我与诸位一起辩论一番。如何?”
能大胆诉说自己的观点对十几岁的孩子无疑是难得的,毕竟他们这个年纪很容易被年长者忽略那些幼稚天真的想法,但往往正是因为阅历少,想法简单,有时候就是能一针见血,看清事情的真面目。
反而那些‘见多识广,经历颇丰,多活几年’的人,鲜少能去耐心观察那些未经雕琢的璞玉。
小苗有些激动,丹灵感到他的心跳慢慢快了。
小苗绞尽脑汁想了想:“比如……因为年幼无知伤害了自己的朋友,因此失去了他……但他不认为自己错了。”
施读拍拍他让他坐下,环看排列整齐都齐看自己的学生们,打趣道:“小先生们,一炷香时间后,我们可要开始辩上一辩了。”他手掌一展,“从此刻开始了。”
室中顿时鸦雀无声,丹灵看不见其他人的状态,因为小苗握着笔望着黄纸静静出神,她的视野也只有这一方古朴色调的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张纸上偶尔会掠过一道黑影,然后隔着不短不长的时间再次出现而过,那是施读在走动的身影。
小苗在黑影第二次出现时,手上动了动,提笔在纸上灵思泉涌写着发自肺腑的字。
丹灵粗略看了遍,发现这些话并不连贯,更像是将忽然想到的观点记录下来,一点接着一点,一环接着一环,丹灵不由一怔,这样清晰富有个人特性的思路,居然出自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身上。
一时间,丹灵心中并非只有欣赏,还有惋惜。
一炷香的时间在一笔一画中漂泊流逝。
施读看着香烟垂落,开口道:“一炷香时间到,接下来辩论也是一炷香时间。诸位,可有人宣战?可有人迎战?”
小苗反应很快,立马站起:“我迎战。”
几乎没有间隔,前几排的朱献鱼也站起,闻声看向小苗,二人对视一眼,皆一笑,朱献鱼回身对着施读拱手:“那我宣战。敢问先生辩言可有规定?”
施读:“不限。”说着,他点燃了另一根香。
二人便不作废话,朱献鱼开口:“我认为,幼子无错,是教育错了,为人也就错了。”
所以此言,他宣“幼子无错”为己论。
那么小苗就需辩“幼子有错”。
丹灵也不由略惊,朱献鱼这一张嘴就把题限给破了,本可以在幼子上开展辩论,一句“教育错了”,直接拓宽了视野,甚至加深了辩论的意义,友谊上升到了家教,此为格外刁钻古怪。
小苗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丹灵的视角中,他看向了纸上的“省自身”二字上,丹灵以为他是要说:凡事要反省自己,承认错误。
只是这个猜测在小苗的心声中隐隐盖去。
小苗看着朱献鱼,说道:“为人父母既能教育错了,那么此二人必不会反省自身。俗话说‘家族业力’,父母皆这般品性,可见幼子的本性也在潜移默化中承担了业力,同样不会反省自身,这就是错,错在不会反求诸己,是愚。”
这又是在“共业”上牵引了幼子有错,虽稍显牵强,但也有源有理,沾亲带故,如若不辩此论点,那就是默认确有其事。
朱献鱼也不惊一愣,看面色是对这个陌生词汇的迷茫。
施读此时适时开口:“佛家三业,身、口、意,有善业、恶业、无记业之分;有定业、不定业之分;有共业、别业之分;根据受报差别,有引业、满业之分。家族共业,则是后代子孙既承担了祖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