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填补自己的窟窿。时容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腿疼的厉害,脑海中只有测凌最后模糊的容颜,她猛然从混沌中清醒,眼前只有雪,她的心好像被尖刀剜开一般。
远远的,一个人影跛着脚艰难的向她走来。“测凌!是你吗?”她呼喊着,不停揉搓双眼想看的真切一点。
待人影走近,她才看清,那不是测凌,而是他们苦苦寻找多日的人,于敢!
少年将军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跛着脚,脸色黝黑,颧骨黑中透着红,多了许多斑纹,头发散乱,发丝纠缠在一起,没有梳洗过的痕迹,衣衫已经不能称之为衣衫,穿了很多件,每一件都是破烂不堪。如果不是时容太过熟悉那张脸,定不敢和他相认。
于敢走到近前,眼神像个死人一样空洞,没有嘘寒问暖,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用脏兮兮的手将时容扶到背上,一步一跛的回到一个简陋的牦牛棚。
再相见,时容自是有千百个问题,可无论她如何急切,于敢都仿佛行尸走肉一般一声不吭,只是静静的为她包扎。当年风光一时的少年郎,如今说是个寄宿牛棚的乞丐也不为过。
时容看着眼前出现的恰逢其时的人,似乎明白了什么,揪住于敢的衣领,大声质问:“于敢!你早就知道我们来找你了对吗!你不敢面对,还丢剑假死,对吗!”
依旧是沉寂。时容猜的不错,他们到这的第一天,于敢便看到了。他不知道自己有何颜面再见他们,也不想让时容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更不想回忆起那场战争,他宁愿自己已经死了。要不是今日雪崩,看到测凌的黑马带着容儿生死一线,他不会出现。他只想让所有人把他当个死人。
时容的眼泪从脸颊滑落,狠狠推开他,拖着受伤的腿夺门而出。她跪在雪地中摸索,于敢默默跟在身后,天寒地冻,她的手早就生了冻疮,现在冻疮又被泥土和沙石磨破,脓血残留在她翻找过的泥土。翻开厚厚的积雪,她试图用双手在雪下探寻生命的迹象。
兴许是老天垂怜,一只黑色的鹰笛出现在他们眼前。鹰笛在,测凌就在。看着眼前已经冻得浑身青紫的测凌,时容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大声呼唤,如果不是她一时冲动,测凌不会上山,也不会躺在这里。
于敢上前,将自己身上的破布取下把测凌和冰冷的雪地隔开,拿起地上的雪在测凌胸口用力擦拭。这是这个黑脸小子曾说过的法子,据说草原上被困风雪的人,能靠这样避免溺毙。自知道于家军战败,于敢时常想起测凌在出征前问自己的话,两个小儿为争夺一点桑葚惹出事端,到后来却演变成了一场灾难,一时冲动成就卑梁之衅,小儿可想过自己承担不起。
三万人的性命,于敢无力承受。他更加用力的为测凌擦拭身子,若是再有一个人为他而死,这罪孽便下辈子也赎不清了。时容和于敢就地取材,拿断木做架,拖着测凌回到牛棚。
小小的牛棚里挤满了人,却连牛也沉默着。
火光盈盈,于敢悄悄看着时容,几月不见,憔悴了一些,但还是那样美好,也悄悄看了两眼测凌,他从前与自己在阿爷面前比拼时何等的矫健,现在躺在这里,气若游丝。
不能这样坐等着测凌咽气!最好的药铺开在几十里外的市集上,大夫听的懂中原话,骑马的话,一夜便可来回。于敢起身,拿起于家剑,这把剑,是多少学剑之人的梦想,足值一份药钱。
星光如屑,抖落在行人的肩上。半夜时于敢拿着于家剑换来的银子,敲开了药铺的大门。藏药中药蒙药,只要是对人好的,统统都拿几副,天微亮的时候,一人一马恰赶回牛棚。
一股脑的给测凌吃下许多,也不知是哪一味起了效,他的脸上开始有了血色,有力气的咳嗽几声。
“容儿,对不起。”这么多日,于敢终于开口说了句话。棚子内的篝火烧的噼啪作响,他不敢抬头,手中拨弄着木柴。
“没有于家剑,怎么回去见阿爷?”时容很了解这柄剑的价值,她信于敢没有变,骨子里还是从前相识的肝胆少年。她将于敢的脸抬起来,看着受尽磨难的眼睛,狠狠弹在脑门,“你什么时候才长大!”
时容手指的温度仿佛敲醒了于敢尘封的心,所有灰烬和泥沙岿然崩塌。他之所以忍辱负重的活着,因为还有放不下。他想时容,也想阿爷。阿爷怨他、恼他,却总记得给他的糖油果子要多加蜂蜜。
“咱们回家。”回家,于敢在梦中向往过多少遍,在清醒时咽下过多少遍的两个字,此刻终于能清晰的从口中讲出。时容的眼泪夺眶而出,混小子,多少人在等你,知道吗。
前路漫漫,有人已经快了一步。
一万两黄金,足够买喀什噶可汗的行踪。潘坨子是个只认金子不认人的主。若是以前,一个一等一的剑客,一个百发百中的弓箭手,未必没有胜算,但现在,于敢没了剑,测凌身受重伤,难有保全之法。
三人被一路追赶,终于还是正面迎上了有备而来的吐域杀手,此处按距离算,还有三日才可过西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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