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19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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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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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李铸不是个贪财之人,只要不剥夺考试资格,将来一定是栋梁之材。但是,若不秉公处理网开一面,又难以给其他学子一个交代,毕竟舞弊是真。

    此事一拖甚久,子规也曾掏银子将狱中打点,不至于让李铸在里面过的太过辛苦。苦恼多日,他几下决心,还是决定严查。为官者,不可有半分私心。于私而言,他想,即使不能科考,他还可收李铸来作自己的幕僚,自己给李铸发俸禄,将来有机会就举荐他去更好的地方。

    判书下来,李铸傻了眼,他本以为与子规也算是相交一场,不想被如此重罚,重罚也罢,被打被罚他都认,唯独永绝科考之路他断不能接受。这是李氏一门最后的希望,家中变卖家财就为了他能一举高中恢复家族声望光耀门楣,现在这一判,他的心,全家的心,都凉透了。

    子规私下里往监牢探望李铸,将自己为他安排的后路一一告知,然而却糟了一个大白眼。李铸形容枯槁,比进考场之日还要疲惫,抓着子规的胳膊问:“苏子规,肚饿是错吗,家道中落交不起那个什么凭空出现的审查费是错吗?”子规答不出,就像他答不出那日安甫的问题。

    李铸割断衣襟扔在地上,“咱们从此死生不相往来!”

    馒头,朋友,科考背后白花花的银子,这便是官场给子规上的第一课,像戒尺抽在心头,刺的他浑身疼。

    几日后,尘埃落定,子规的衙门最终还是在李铸出狱后设了一个幕僚的职位,俸禄皆从子规的俸禄中扣除,每月由专人送到李铸的母亲手中。子规叮嘱送银子的人,要说是姓贺的朋友。送过银两,跑差事的人偶尔也会向子规形容几句李铸现下的生活,其中困苦令人不忍细听。

    明明所判皆依律法,子规却觉得自己做错了,才入官场便让他觉得迷惑,如果李铸没有错,自己也没有错,那么究竟是谁错了。

    相比之下,白介臣的官场之路比子规顺遂许多。一放榜便拖了几层关系拜谒在宰相门下,如今官位高出子规一截不说,还被选入相府作婿,当真是跃了龙门。接到婚宴请柬的时候,子规是想推脱不去的,相府办喜事,定是高朋满座,一个小小知县,自己都觉得登不上台面。

    但是这种时候,一定会有杜詹跳出来相劝。他上次失利,便干脆在子规管辖的地界住了下来,离京城不远,房屋租子便宜不少,重要的是,还能有个子规帮他讲解文章,离开老师,就只能指望子规下次助他扶摇直上了。他来借书,一道知晓了介臣的婚事。这等好事,当然要去,他说子规还是不懂什么叫宦海沉浮,“凭你的才学和样貌,若是早去拜谒,还要白介臣什么事呢。”

    子规到觉得这是介臣的本事,言必行,行必果,在任何方面都是。架不住杜詹软磨硬泡,他还是决定走这一番,当然,还要带上这个小子,不知又存了什么花花肠子。

    婚宴果然如他所料,光是宾客送来的贺礼就多到数不清,各色大人物更是络绎不绝,他被杜詹推着进了门,上前向宰相和介臣道贺。说出名字的时候,宰相大喜:“原来是那位文章一绝的考生,果然是青年才俊,仪表不凡。”

    子规也没有料到宰相如此惜才,更未料到自己的文章真的能被大人物欣赏,竟一时语塞不知回应。杜詹见他木讷样,上前对宰相的欣赏表示感念,诚惶诚恐,另还补充道子规本是要在揭榜之时就来拜谒的,但是出了科考舞弊的事,所以才错过了时间。

    宰相拍拍子规的肩膀,李铸的案子他听介臣讲过二三,顺势夸起子规,“秉公处置,铁面无私,是个难得的清官。”

    杜詹向子规挤挤眼,觉得自己这番话茬接的甚好。

    白介臣看二人都在,向岳丈大夸其才情,称赞苏杜书画相和人间再无第二双。话即到这,苏子规难免要露上一手,杜詹也在一旁摆开阵势,依旧是配合的天衣无缝,依旧是文采超然,画工精湛。

    不远处,一个跟随父亲参加宴席的女子一眼不眨的看着子规,世间竟真有人有如此文采,字也真如其人,笔挺苍劲,沉稳大气。嫁人当嫁此等真文豪。

    如此一笔,子规和杜詹今日可以说出尽了风头,得到不少达官显贵的赏识,当然,这是介臣有意为之。子归甚至要对这个人顶礼膜拜了,连婚姻都能为其所用,婚宴都能成为与人交往的场所,相比之下,自己确实缺少点为官的头脑。

    从婚宴回来,许多日都见不到杜詹的影子,子规以为他病了,前去探望,却发现他已将科考的书收整起来,一摞摞的束之高阁。看到此情此景,子规心下了然,那日婚宴,杜詹定是攀附上了某位高官,给谋了个不在册的职位,免了他科考的苦恼。

    “谋了个什么职位?”子规向来直截了当。

    杜詹的表情并没有格外愉悦,“不过是在内廷画画山水花鸟,或者描描藻井屋梁之类。”他知道子规只视科考为正途,于是又多加了两句,解释道:“我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现下有份差事谋生把东拼西借的银子还上才是头等要紧。不然下一次科考,我拿什么交审查的资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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