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19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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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何错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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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军士便将冲上前将刀架在了于广的脖子上。于广翻身而起将几人打翻,大喝:“小王八!战场上都未有人拿刀架过老夫的脖子!”

    那刀笔吏轻蔑地哼了一声,又派人上前去,“于大人,小人是奉旨前来,您心中可得有数。”

    奉旨前来?于广不禁觉得好笑,于家,甚至整个于家军都死了,君王还能有什么理由可遣刀笔吏的,总不至于死都是错?

    刀笔吏展开一卷黄册搁在于广眼前,一旁的小宦官郑重宣读起来:“于广阵前指挥无方,致我将士死伤无数,损失惨重,但念其为国效力多年且年老体衰,特遣使以查其罪,广可陈其辞,孤当公明裁夺。”

    指挥无方,陈情罪责?于广听完,耳边嗡嗡作响,三万于家军魂归吐域,他带残部拼死回朝,为的是什么,不过是忠义二字。这怎么成了错?他一手将黄册扬开,怒骂刀笔吏假传圣谕,其罪当诛。

    刀笔吏用手中的杖在国玺处点了一点,发出嘲讽的笑声。周围陆续有人偷笑,在这些人眼中,于广是怕了,死不起,闹这一出忠良戏来着。

    国君赵彻印,鲜红的大方,假不了。这玺印于广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每每出征,它都盖在军书最显眼的地方。现在,它盖在问罪自己的诏书上。

    原来这就是为国效忠四十载的结局,早知如此,于广想,何必拼死回朝,不如与陆北一同死在吐域。他眼前浮现出几十年来沙场的惨状,信儿、陵儿、敢儿、老陆,一个接着一个。

    沉寂,院内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于广像是从梦中缓过神一样,将眼中的光重新聚拢在一起,用沙哑的嗓音问:“广,何错之有?”

    刀笔吏大笑,“于大人,不妨明说,你错就错在缺少点智慧,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合圣上的心意的就是对,不合便是错,如今战场失利,圣上遣我来,你认便是对,不认便是错。”

    要是从前,于广定然没有心情听他说这番谜语,还会在他身后粹上一口,今天的他竟然神迹降临般听懂了这其中的寓意,圣上担不起的责要他来担着,圣上挨不住的骂名,由他来受着。陆北常说他这个人不懂为官之道,原来这就是为官之道,原来,这就是帝王之心。

    原来这就是帝王之心!于广仰天长啸,从腰间抽出剑,剑气寒光凛凛,他身上的每一根青筋都从皮下暴起。刀笔吏吓得连连后退,命更多的人将于广围住。

    广何罪之有!于广呲着眼狂啸问天地。他带兵一路向西,杀穿吐域,百死而归,将士们艰苦到食人肉也无一人投降,老陆死在自己怀里,夫人郁郁寡欢气绝而亡。现在,刀笔吏却来要他认罪。

    “夫人,阿北,广想不透,想不透啊。”于广口中念着,忽而笑了起来,笑声苍凉,震得屋外鸦雀齐齐飞远。

    十几万吐域人没有击垮他,永失至亲没有击垮他,帝王一纸黄册却将他击的粉碎。让一个人彻底死去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毁灭他的信仰,不用兵刃,他也无心再活。

    飞虎将军挥剑而出,霎时间天地晦暗,长满茧子的手向着颈子前一推,再用力向后一拉,顿时鲜血四溅,世界寂静无声。他铮铮的头颅轻易的闭眼伏地,剑鞘还压住没写完的请辞书上,纸张翻飞,声音像极了敢儿回家的脚步。

    将军于广畏罪自刎。这就是帝王给天下军民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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