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不得——那个人只有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兴奋。无形的气息自全城而来,从四面八方汇涌至他的身体,他失去了意识。
当他于死人堆里睁眼时,自己的筋骨已经长合,心脏继续了跳动。他起身,苍凉的世界理当让他平静,他却又感觉自己心里有一个洞,不够填满。
他很焦躁。
他走了出去,重新开始。他要找到自己的道,脱离天地,只有他一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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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剑法已经出神入化,可他依旧没有找到先前死亡那一刻所看见的道。他不停地去寻找新的战场,去厮杀,去证道,去感受当时的一切,却始终差了什么。
在他最急迫的时候,他在自己的佩剑里发现了一个无形的魔鬼,一直在监视自己。
是自己剑意蕴发的灵。
他尝试将其毁灭,却发现那个东西与自己的剑意相长,剑意不死,剑灵不灭。
那又如何?他想,一切在道途上阻拦他走向一人的,都该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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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到了一处深谷。
这个地方是他能找到的,最与外界断绝的地方,也足够让他静心处理掉剑中的那个影子。
四十九万道灵符围困下,剑中的影子越发飘摇。他想,待到剑灵意识消散后,他又会一人独行,回到最初的平静。
不过这一次有了变动。他在深谷里见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出现时,只一眼,便能窒息灵魂。那个人身上,有道的影子。
深谷围困剑灵的三千日里,他得知那个人叫名为池邑,字守域。池守域,一字“守域”,似乎象征着命运——池守域已被囚于此地万年。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深谷,只余意念,却万年不曾消散。无可置疑,池守域所承受的,定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孤独。
于是他向池守域问道。
池守域在地上写了两个字,他看不懂。池守域也知道他看不懂,于是告诉他:“这是‘往生’,你当何解?”
他说:“轮回故生往生。”
池守域点了点头:“不过,你若问我的孤独,我的是失意之‘惘’,而非心向之‘往’。”
他问:“何解?”
“当我站在无数人身前,背负起了一整个种族的命运时,回头,却发现他们与自己永远断绝,独留我一人,不生不死,不存不灭。”
“我曾立于红尘之众,束缚于轮回之途,方觉欲承孤独,先起人群。从未自繁华中走来,谈何孤独?一味地寻求一人独立,那么所谓的孤独,只是自以为的孤独,无病呻吟。”
池守域拂去地上二字,强调着:“这是‘我的’孤独。浩瀚宙海,人不过片叶之舟。若站在天目下,人本孤独,何复求之?”
他盯着原来载着那两个字的地面,被摄了神,提出了新的,突破他的“道”的方法:“我将引领仙门,作人群之首,而后脱离。”
池守域笑了,评价着:“至高者,极寒也。”
“我不畏。”他学着池守域,在地上写下了“寒”一字,“以此为门派之始。”
以孤寒之意,证只影之道。
池守域意味深长地说:“那么,寒掌门,且走且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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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照池守域说的做了,却始终不得其法。惘生域已经成为了南域最大的宗门,门下弟子无数,整个南域无人不知“寒掌门”,可他依旧在大道的门前,走失了自己的心。
他在修为上的修行已经走到了尽头,只差最后那一点神识上的锤炼突破。
终究还是差了一点。
闭关对他已无用,他于宗门密室里,再次写下了“惘生域”三个字,盯了很久。随后又在一旁,回忆着池守域的字迹,落下池守域笔中的“惘生域”。
池守域没写过自己的名字,“域”字是他成为一派掌门后,按仙门约定,参与赤渡讨伐知悉赤渡之约后从中提出来的。在看到赤渡之约上有着与池守域身上相通的符文时,他就已经猜到了池守域的身份。不过,这与他无关。
他终究没能从池守域的孤独里补足自己的道。于是,他离开了惘生域,继续了最初的四处游历。
他不知自己走过了多少地方,只知道来到一个人城之时,有许多人看着他。
在那些人的拥围下,他到了一座人祠,里面有着与自己的塑像——至少看起来是。
祠堂里的文书记载着过去,五济城的过去。
在他未曾知晓的那些年里,五济城遗民跪请仙人量城主因果,记护城之战中的杀伐之数,建立此祠,企图以无量功德守护城主一族世代安魂。
“邪修降临,外敌压境,城主常公,夫人郭氏以人躯守城门,不死不退,护卫城民离城。”
“族之大善,以民为子,为民请路,府中公子小姐皆作前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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