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夜色裹着沉香,鎏金兽首香炉吞吐的青烟在雕花木窗棂上投下诡谲暗影。周明远指尖摩挲着案头带血的半朵莲花——这是芙蓉独有的密信标记,花瓣脉络间凝结的暗红血痂,在烛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他垂眸擦拭着一柄镶玉裁纸刀,刀刃映出梁上飘落的黑影。
“青崖谷的火,烧得比预想中旺。”黑纱下传来清泠嗓音,芙蓉屈膝半跪时,袖中滑出染血的短刃,精准钉入檀木桌面,“沈砚辞身边的暗卫换了新人,刀法带着燕云十八骑的影子。”她始终垂眸,帽檐阴影将面容遮得严实。
周明远将裁纸刀收入鲛绡锦囊,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刀鞘上的缠枝莲纹:“暗河决堤的消息,你提前知道?”话音未落,一枚白玉扳指擦着芙蓉耳畔飞过,嵌入身后屏风发出闷响。
“大人这招‘投石问路’,用得倒比三年前更利落。”芙蓉指尖轻弹,暗器破空声骤然响起。周明远侧身避开飞来的银针,袖中暗藏的机关袖箭却并未射出——对方算准了他投出扳指后空门大开的刹那,这份胆识与眼力,正是他重金雇佣的原因。
“沈砚辞从你身上夺走的半块玉佩,当真追不回?”周明远重新坐回太师椅,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褶皱。芙蓉从怀中掏出个牛皮囊,倒出三枚银锭:“按规矩,任务失败退半数定金。”她顿了顿,“但若大人想知道沈砚辞的用药习惯,我倒是能卖条消息——五千金。”
窗外暴雨突至,打在芭蕉叶上的声响淹没了侍卫的脚步声。“大人!西北急报,青崖谷守军引暗河决堤!”周明远手中的茶盏晃了晃,温热的茶水在案上晕开,却不见半点情绪波动。他用帕子仔细擦拭桌面,漫不经心道:“知道了,退下。”
待侍卫离开,芙蓉已将短刃收回腰间暗袋:“看来沈砚辞比我们想的更棘手。”她从袖中摸出枚青铜令牌,“这是他贴身暗卫的腰牌,当添头送您。”黑纱下传来轻笑,“下次合作,希望大人能出个好价钱。”
与此同时,青崖谷中军大帐内,沈砚辞半倚在行军榻上。左肩箭伤虽已敷药,指节仍因失血泛着青白。他摩挲着怀中的半块玉佩,上面“沈氏”篆文在烛光下若隐若现。“青崖,去查芙蓉的落脚处。”他突然开口,“那个女人能在暗卫围杀下全身而退,必定在城中留有后手。”
少年暗卫握紧腰间长刀:“大人,您的伤......”“无妨。”沈砚辞撑着榻边起身,目光扫过墙上的军事沙盘,“周明远既然敢动暗河,说明他手里还有底牌。”他将玉佩收入暗格,“她不过是把刀,真正要防的,是执刀的人。”
暴雨冲刷着丞相府的青石板,芙蓉隐入雨幕前,回头望向灯火通明的楼阁。她抬手轻抚腰间暗藏的软剑,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对于她而言,周明远和沈砚辞不过都是生意场上的筹码,谁出价更高、谁能让她在这乱世中活得更长久,她便为谁卖命。
“玉佩、暗河、权谋……有意思。”芙蓉将一枚金叶子在指尖翻转,金属的冷光映出她眼底的算计,“这场豪赌,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她裹紧黑袍,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帘中,只留下一串若有若无的轻笑,消散在潮湿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