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惜跟秦无休一样,同出生于一年冬,只比她早几日,但稳重许多。
不急不慢也不争不抢,仿佛一片平静的湖水,不管遇到怎样的风浪,都能够保持平和。
斐惜生于檀刹城外南侧的斐家,也是斐家嫡女,斐家主公常年在沙场带兵征战,军功累累,得到的赏赐能够很好养活斐府上下,而表彰的荣誉也足以保下全家平安。
因为斐家主公,斐惜自小习武,不仅精通琴棋书画,也练了一身武功,她几乎是在一声声“才女”的恭贺下长大的,即使是在学堂里,也是常被教书先生表扬的好学生、天之骄女。
可在她九岁的时候,斐惜的父亲突发恶疾离世,家里的顶梁柱突然没了,所有人一度陷入绝望的状态,包括斐家主母,那时她也才三十不到。
这几年,斐家主母和几个妾室一起省吃俭用,把大部分的银子也都留给孩子了,斐家主母从未放弃过对自己女儿的栽培,怕女儿站不稳脚跟,所以就要她继续习武,念书勤快,为自己练就一身本领。
后来生活慢慢变好,手头也开始宽裕起来。
就在斐惜十五岁的时候,斐家主母送她去到檀刹城最好的学堂,在那里,斐惜碰见了第二个“才女”,秦无休。
秦无休与她不同,独女的身份让她有恃无恐,养出来的性子更像一只高傲的猫咪,哪怕是受委屈也不愿意说出来,对待旁人总是不愿意低下头,可她的心善良热忱,斐惜是能感受出来的。
比如斐惜出门急没带纸笔,秦无休会摇着她那傲慢的尾巴,勉为其难地借给她,斐惜要是拒绝,秦无休就会直接硬塞给她,然后恼羞成怒走开,最后就是因为没有纸笔而被先生骂得狗血淋头;
又比如,某一年爆发的感染性疾病,连斐惜都没能幸免,整日咳嗽至天明,骨瘦如柴,差点没能挺过去。这被秦无休知晓后,居然偷摸着出府,背着一个厚厚的包袱,走了这么远的路,去看望斐惜。
而那个包袱里装着的,全都是各处搜寻而来的名贵药膏,有些甚至连博学多闻的斐惜也没见过,然而她竟然一点也不心疼地把它们全送给了她。
奄奄一息的斐惜仍旧高烧,连抬手接住都没力气。
“你别真死了,否则檀刹城里的才女就只有我一个了!”秦无休放下东西,气鼓鼓地就走了。
后来,斐惜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她迫不及待去了学堂,就只是为了见秦无休,而对方却在瞥见她的第一眼,就兀自红了眼眶。
斐惜明白自己心意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得知秦家主公要为秦无休寻觅良缘的那一刻。
斐惜本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因为从秦无休不顾会有染病的风险也要给她送药时,就下定决心:此后无论秦无休想做什么,斐惜都会永远支持她、陪伴她。
听见旁人提起此事,斐惜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甚至侥幸于秦无休会驳回秦家主公这个念头,她恶劣地希望秦无休执着于她的才学、她的抱负,而不是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就嫁人。
可秦无休没有。
“斐惜,”秦无休撑着下巴看她,朦胧的烛光模糊她漂亮的眼睛,“我父亲为我寻好了人家,好像门当户对呢……倘若我日后成婚,你会来恭贺我吗?”
斐惜说不出话。良久,她声音沙哑:“你有心上人了吗?”
“应该…没有吧。”秦无休淡淡一笑,瞧不出什么情绪,“可嫁谁不是嫁呢。我父亲和我说,女子总归是要嫁人,才学傍身可保自己嫁过去之后不被人瞧不起,我未来是要当主母的,主母有才有德才能立得住规矩,管得住后宅。”
“那你呢?”斐惜在意的是她怎么想。
秦无休苦笑道:“我不知道。”
两人沉默半晌,斐惜突然道:“无论你做怎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倘若有一日你需要我的帮助,我就会立刻出现在你身边。”
“相信我。”
…
事情转折发生在一个月后,斐家走水,一把大火把那宅邸烧了个干净。半夜起火迅速,黑烟滚滚,所幸有人巡夜,斐家上下几百口人才得以存活,就差一点,斐惜和她的家人再也看不见天明。
秦无休得知此事已是几个时辰以后,她不管不顾向斐家狂奔,同以往无数次一样,因为那里有斐惜,怕再也见不到她,秦无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断线的眼泪。
只有在亲眼看到斐惜安然无恙,生龙活虎地站在她面前时,死死压着秦无休的大山才被扳倒,若是斐惜死了,她不知道要怎样过着没有她的生活。
斐府门口,秦无休瘫软在地,后劲没过,崩溃地捂着脸大哭。
斐家派人调查走水原因,其余人都去收拾残局了,只剩她们两个。斐惜蹲下来,捏着帕子想为哭泣的少女擦去眼泪,却被她抱进怀中。
“斐惜,若是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秦无休说的断断续续,不完整的字词在斐惜听来,如此振聋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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