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惜也才十七岁,两次在生死边缘游走,不会不害怕,可她自小惯会隐忍,无论遇到多严重的事情,都不轻易向旁人袒露自己的脆弱。
她回抱秦无休,轻轻安抚着:“放心,我不会死的。”
秦无休和她相识两年,知根知底,已经把她当成一个特别的存在,斐惜不只是唯一一个能与她相提并论的人,也是最懂她的人。
秦无休曾以为,嫉妒斐惜抢了自己的风头,所以不愿和她亲近,却不想其实她愿意永远有这样一位和她同样灿烂的人。起初怨她高洁如雪,衬得自己小肚鸡肠,却也爱她傲骨如风,祝她终有一日,天高任鸟飞。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害怕。
秦无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忐忑不安的?大抵是在见过斐惜最风光的模样以后。
斐惜习武,此事被当今圣上知晓,没几日便传下诏令,诏檀刹城南斐家嫡女斐惜入宫觐见。听说斐惜在宫中深得圣心,她惊艳的才学与骑射技艺都令众人咂舌,有幸与当朝威武大将军比试一番,虽败犹胜。
在归家没几日后,皇家将要举行的骑射比赛邀请了斐惜,这是对外释放的一个信号:斐惜已效忠圣上,为圣上所用。而斐惜可以带上亲眷同往京城,斐惜想邀请她与斐母,只可惜斐惜母亲那一阵子感染风寒,怕惊扰圣上,于是只带了秦无休前往。
那是秦无休第一次进京,也是唯一一次。
骑射场上的斐惜如鱼得水,屡战屡胜,与她比试过的无一不露出艳羡的目光,场上有皇家公主、有世家子弟,他们夸赞斐惜,诸位大将军也说后生可畏。
斐惜并没有迷失在这些恭维的话里,从来都是谦虚又勤奋,对人对事从容不迫,哪怕是身处陌生的环境,她总是那个交谈甚欢的人。
没有人会不喜欢斐惜。
包括她。
就在一年前,少女斐惜走出学堂,任命随大将军出征,长达半年,她在刀剑无眼的战场里厮杀、流血受伤,记忆中稚嫩面庞的女孩早已迅速成长为手持兵刃的小将军,早已扛起保家卫国的责任。
而在半年之后,斐惜与大将军凯旋,圣上要为他们准备庆功宴,然而斐惜以思念血亲为由,向圣上告假,圣上念她女儿家留恋故土,便同意了。
斐惜快马加鞭赶回檀刹,斐家也为斐惜准备了庆功宴,她当夜还是醉酒了。
而秦无休以为她人还在京城,怀着忽上忽下的思绪准备歇息。她吹灭油灯,顿时陷入黑暗之中,却在这时,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
“无休…你睡了吗?”
秦无休听出是斐惜的声音,便重新点燃油灯,打开门放她进来。
其实斐惜头晕得厉害,但不知为何就想来见秦无休,喝酒会想到她,闭着眼也是她,她睡不着。
“喝醉了吗?脸这么红。”
斐惜醉醺醺的,进门就脱力地趴在桌上,盯着秦无休,跟个蛮横的小孩子一样。秦无休倒水给她,斐惜抿一口就放下了,然后继续盯着她。
心生恶趣,秦无休戏谑她道:“大半夜不去睡觉,还穿过城中来翻秦府的墙,闯我闺房,扰我清梦,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呀。”
不曾想,斐惜自顾自傻笑:“那又怎样,你报官抓我吧。不过方才过来的时候,看见城中衙门已经吹灯睡下,这会儿报官,官爷来得也没这么快,我今夜就在这里不走了。”
“你不走想怎样?”
“其实我很想你。”斐惜神情眷恋,“我见你还是在半年以前……无休,我好疼呀。”
她慢吞吞卷起衣袖,白嫩的手臂上竟然添了几道可怖的疤痕,那是刀伤,疤痕明显,当时伤得不会很轻。女子在军中本就举步维艰,就算受再重的伤,斐惜也从来没有说过疼,她知道,这无疑是把弱点暴露给敌人。
秦无休愣住了。
斐惜苦涩道:“是不是很难看?”
不是没有设想斐惜在军中会过得怎样艰难,只是当亲眼目睹这些纵横交错的疤痕时,她的心也跟着一起颤动、不安。秦无休抚摸着那些疤痕,鬼使神差地,俯身吻了关于斐惜的疼痛。
回过神来的秦无休惊诧于自己荒唐的举动,却不可否认,她有亲斐惜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