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1295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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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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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常人家的清晨是怎么度过的?冷冽的空气,乒乓的灶台,袅袅的炊烟,早起的大人,贪睡的孩子,还有鸣啼鸟。

    鼓隙鬼宫不一样,这里没有清晨。

    此话说来倒是招笑,可事实的确如此——个个撅着屁股睡到日上三竿,一睁眼不是正午就是黄昏,哪还有清晨一说?

    但现在有了。

    众人顶着乌青的眼圈苦大仇深地看着面前捧着经书振振有词的大师兄,身后的怨气犹如实质。

    “顺始无穷,若……”

    别更瞧着座下一众焉了吧唧的师兄弟们,心里不爽至极,当即摔了经书又摔门,他是潇洒了,但那年久失修的破门可遭了殃,几番摇摇欲坠,最后到底是咽了气。

    邓佳节胆子小,一见大师兄发火走人,那点儿瞌睡劲儿当即吓没了,她怯怯道:“怎么办?大师兄好像生气了。”

    樊宁撑着头,闻言勉强支开眼皮道:“哪是好像,这就是好吗。”

    “大师兄变了,他变得蛇蝎心肠了。”谭岭嘟囔。

    乐意深摸着下巴思索道:“大师兄怎么突然有了上进心,要领着我们修炼了?”

    樊宋皱眉:“没上进心的难道不一直是我们吗。”

    “自师父走后,撑起咱们这座山的,一直是大师兄。”

    此言一出,满室无言,气氛陡然凝滞了下来。

    樊宋在心里默默叹气,昨日别更那番不留面子的批评他是听到了心里去的,只是他再是有心想向上走,一时间内也扭转不了浑身诸多陋习。

    他总是想,还有时间的,还有时间的。修行之路枯燥无味,早些年师父在时,他们这群泼猴尚有人约束,不敢太过折腾,每日听师父讲经,随师父悟道,修习傀术,多好的晴日,怎么那时就只觉煎熬辗转了呢?再后来,师父走了,留下他们这群丁点大的孩子相依为命,这才知道曾经的日子有多舒坦。彼时他们连饭也不会做,道行又到不了辟谷的境界,瘦骨伶仃的几人饿得满山乱窜,抓鱼摘果却无功而返是常有的事。那时他十三岁吗?也许是十三吧,他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年纪比他还小两岁的别更毅然决然地扛起了担子。够不到灶台就搬来砖块垫着,他们几人穿得暖和舒适,别更却一身薄衫洗了又洗,补了又补。温饱都成问题的时候,谁还顾得上修道?他们就这样蒙骗自己,虚度了一个又一个晨昏。

    无所谓了,就这样过吧,至少每天都有欢声笑语不是吗。就算修为低微,这天尽头的深山又有谁会来犯?

    可他真的甘心吗?昨天大师兄的话并不重,他倒恨不得被骂个狗血淋头才好,最好骂得他痛哭流涕无地自容才好。他逃避过一次,还能逃避两次三次吗?仗着自己不是排行第一,便理直气壮地懒怠,带头与师弟师妹们厮混……这温柔乡,当真要溺死他了。

    钝痛如刀子般拉锯折磨着他刻意深埋于心底的道心,直到此时,他再也无法粉饰太平。他一拍桌子,沉声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去找大师兄,你们先读书。”

    “得了吧你,别带头翘课我就谢天谢地了。”清越的声音如流泉叮咚,一出口便化作锋利的冰凌,扎死人不偿命。

    话毕,只见两人踩着夭折的门板耀武扬威地进了门,大的那个一袭白裳,满身金玉,艳红流苏点缀其间,物华流彩,却艳不过那人的眉眼。众人眼睛一亮,将视线移向那人腿边的挂件,小的……小的也是个人。

    邓佳节惊喜道:“小师弟!”

    是了,眼前这个头与她相差无几的‘婴儿’就是她那神乎其神的师弟了。试问十天不到的时间,在大师兄辣手摧花般的精心照料下还能茁壮成长成这样的,除了六师弟枝梅还能有谁。

    谭岭打眼一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哀嚎道:“不是——怎么长的!照这势头,岂不是明天就要比我高了!?”

    乐意深却默默捂上眼睛,痛苦道:“大师兄你自己穿得花枝招展,给人小师弟打扮成叫花子吗,当今世道果真……”

    别更不理会那群野猴,兀自牵着枝梅的手将人领到书案前坐下,问道:“识字吗?”

    枝梅抿唇,犹豫地看着别更,良久,僵硬地点了点头。

    “行,有不懂的就举手,”他举起胳膊示范,“这样。”

    四人登时风化。

    什么?!识字?不儿?这还是人吗?!这是孩子吗?

    被冷落的经书又被握在了手里,别更虽戴着笑,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声音冷得有些不近人情:“以后每日卯时,不倦堂见。”

    “修行本就在于自身,自己不思进取,时时刻刻等着别人来喂食,何时才能有所成?”

    “……余下的日子里,我会领着你们,胆敢松懈者,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他扫视台下,蓦地被一头显眼的红发吸引了视线……这孩子默默无闻的,跟这头嚣张的红色倒是截然相反。

    方才他负气出走,刚走出门不过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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