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还没递到,营中闯入乱贼,外面大喊:“快跑……快跑啊……”外面乱作一团,火光乍起,烟雾熏腾,阁老伸出的手急忙扶住案几,脸色骤然铁青,身体里的血像泉水鼎沸似的一汩汩涌上来,鲜血从脖颈逆流而上充盈头颅,案几上瞬间沾满血水一片混乱不堪。
纪明忱慌了神,手臂僵直扶起倒地的阁老小心拥在怀里,眼睛扑闪着不敢往下看,嘴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喑哑无声来回吐气再吸气。
楼正心强撑起身子靠在案几下,推开纪明忱,下达命令:“十二卫带纪明忱即刻离开北疆。”
纪明忱握着阁老那逐渐微弱的脉搏,害怕到他完全失控,直接抓紧阁老的手腕,哭喊道:“师父,嗯嗯呜——我不走……师父……”
“阿真,听话,快走!你知道的师父撑不了多久,来不及了,咳咳,咳……阿真,阿真走——不要回头……”
纪明忱还未回话,阁老握着他衣摆的手又紧了些,毒性蔓延致全身,他的衣摆彻底红成一片。
回想与阁老相处到毒发的细枝末节,还有那一声声回荡在耳畔,久久不绝,只有那一瞬死死抓着他衣摆的手,算是留给他唯一异常的反应。
纪明忱离开北关山可提心吊胆谓日夜奔袭,但一路畅通无阻,偏偏经朝临北郊受到埋伏,随行祈天阁十二甲字卫为保他周全皆死于那群看似流匪的乱箭之下,他被捉拿囚禁于南诏寺。
单单是那祈天阁十二甲字卫……别说是朝临城即便是整个大周也找不出比之……比之……
这明晃晃的告诉他,和谈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他们遭人算计,落入了圈套之中。
那些带着和谈事由,活着回到朝临城,求朝廷查明毒害阁老凶手的想法一扫而空,这时的纪明忱明白过来是他太过冲动,太过莽撞愚蠢,辜负了阁老。
得到的线索太少,纪明忱忖度不定是谁要搅弄风云,背后又有多少只手在助推,无力感涌上心头,疲惫裹挟全身。
少年背靠廊下梁柱,仰起头来,侧目望着天色昏暗晦明重云遮蔽的天空,眼角泪水滚滚滑落他苍白憔悴的脸颊,呼吸声断断续续,一翕一翕沉重而短促,他知道昨日已逝风雨欲来,也预料到朝临城已经天翻地覆。
——南诏寺,纪明忱记得同师父一同寻找过这里,正心阁老的师弟上一任国师,在明惟帝登基后失踪,阁老猜测是被皇帝囚禁在南诏寺,所以消失突然,多年间杳无音讯。
阁老曾说:“南诏寺的规模是祈天阁的近一半,与现在的安国寺同源,是同一位大师创建,诏寺在南,安寺在北,原本也是受世人供奉的,后来设为皇家寺院,皇室为和亲的玉成公主礼佛时发生火灾,被下诏封锁,如今相隔百余年,早已被世人淡忘了,印象里祈福的寺庙只有安国寺一座庙宇……”
纪明忱回想阁老最后还说了些什么:“南诏寺占地如此之大,不可能凭空消失……消失——奇门遁甲。”
这里西南两侧环崖,东北两侧是紫竹林好似设有迷阵,将整座寺宇围住,外设重兵,只进不出,并且大多对外宣称此人不存于世,即使朝代更迭,江山易主,大赦天下也不包括这里的人。
想到此处,纪明忱心里泛疑:“这里的人,去哪了,为什么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不知昏迷了几日,只有门口把守寺门的士兵能让我感觉到,现在这样的环境下,我还活着。”纪明忱看向地上凝固如胭脂般的血,泛起恶心,正想着,昨晚……有光……左腿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拖着腿,纪明忱走近推开那扇门。
应了纪明忱猜测,他缓缓自语:“还挺荒凉,四处荒草丛生,从前还和师父猜测这里会不会结构布局与安国寺相同,会不会有老熟人。如今看来,倒是确有异曲同工之处,道旁种满梨花树,上面应该还有一棵桃树,下面则是满片满片的海棠花树。”
风雨过后,三月的春日到了。
纪明忱进到寺内后院发现有人,那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看不清脸,寺里野人?心理的念头还没断。
那人欣喜非常,转过脸冲朝里间喊道:“有新人!!!”
纪明忱:“???!!”
犹疑半刻,纪明忱还是决定靠近他们打听一下这里的情况。
面对二人,纪明忱说:“新人实不敢当,怎么称呼二位?”
那人说:“我叫乔忠,里面那个他叫周微。”
“周微?”纪明忱下意识念道,里面那个人出来了。
“你是周微?”纪明忱说完,见他没有反驳,“见过师叔。”
周微听到纪明忱的话,一时间心领神会,嗤笑一声说道:“啊,呵,我还以为会是师兄进来陪我,这么多年一直等着,没成想等来了一个小辈。”
纪明忱问道:“您真的在这?”
“你不是看到了吗?”周微坐了下来,面色平静含着浅浅笑意。
乔忠随意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提起木桶拄着木棍走去了水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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