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动作一顿，差点没从梯子上掉下来，还给坐在梯子旁边的林莫吓一跳。

    “你慢点！没事吧？”

    “……没事。”

    谢寻下来，避开林莫关切的目光，飞快的闪进了卫生间，然后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是他在洗脸。

    林莫才后知后觉，原来他这是哭了。

    为什么啊？就因为小孩第一次上寄宿学校，想家了？

    后来两人逐渐熟悉，林莫才知道，确实是想家了，谢寻是被外出搞钱的父母独自“扔到”这个学校的，第一天来的时候，他很不适应，觉得这学校简直是监狱，哪哪都得管，内务也要管，学习也要管，不让带手机还没有外卖……

    等过了两周，又能熟练的跟着林莫避开宿管大爷的巡查，偷偷在宿舍里打着手电筒吃泡面。

    那时候林莫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表面冷酷背地爱哭的缺爱小孩，会在这种压力大强度高又与世隔绝的半封闭式学校，对自己产生某种依赖。因为在他的视角下，自己不过是在体育课上谢寻落单时故意选他当搭档，在周考后蝉联班级倒数时，默默帮他订正错题，再假装没听出来对方话语里压抑的泣音。

    两人的关系一直被林莫自认为的保持在一个不近不远的安全距离内，直到有一次晚自习放学，林莫回教室取忘带的作业，正好撞见谢寻举着电话，对话筒那边歇斯底里的发泄一番，挂了电话，神情从茫然到绝望再到悲戚，像是个被父母告知永远不能得到小火车或气球的气愤小孩。

    “谢寻？”林莫觉得自己在此刻不出声是不行的，因为谢寻的胸口剧烈起伏，像是随时都会因一口气上不来而倒地不起。

    “！”原本蹲着的谢寻抬头，看见林莫站在他面前，惊的快跳起来，连自己现在什么样都不知道，顶着一脸的鼻涕眼泪，强装镇定的问：

    “……你怎么在这？”

    “我取东西。”林莫向前走了几步，没在乎谢寻向后躲的防备动作，也面对面蹲下来，一手支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在空气中犹豫良久，最终放在谢寻肩膀上。

    “你还好吧？”他语气尽量温柔的问：“发生什么了？”

    谢寻没说话，林莫也没再问，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谢寻没说要走，林莫也没把放在对方肩膀上的手收回。

    可能过了十分钟，也可能只有30秒，林莫感受着手掌下，谢寻身体的起伏逐渐平静，他看着对方，对方盯着脚边的一小块地板，那里留下了几滴泪痕，现在快干掉了，林莫耳边谢寻的抽泣也弱了下来。

    林莫还以为面前的人终于平静下来，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准备站起来活动一下早已蹲麻了的腿，不想直接被谢寻按住了要抽开的胳膊。

    林莫不解，看向谢寻，对方的脸上依然透着喘不过气一样的微红，泪眼涟涟，用一种脆弱的眼神和小动物般的示弱神态，让林莫放下了警惕，紧接着，抓住他胳膊的手上移，另一只手也攀了上来。

    林莫怔了一下，他被面前的谢寻用双手环住，那颗被剪的鸡窝似的头埋在他肩膀上，随着呼吸轻微的一颤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