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仪器嗡鸣声,如同来自深渊的叹息,在空旷的检查室内回荡。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金属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息。禇砚躺在坚硬的检查床上,像一具被剥去灵魂的标本。那只被层层包裹、却暴露着手腕诡异皮肤的左手,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个特制的支架上,如同展示一件即将被解刨的、非自然的造物。
骨科张主任、皮肤科李主任,还有几位资深的影像科专家围在操作台前。他们的脸色异常凝重,目光紧紧锁定在巨大的高清显示屏上。
屏幕上,正清晰地呈现着禇砚左手腕及小臂区域的X光影像。
死寂。
只有仪器运转的低鸣和几位专家偶尔倒抽冷气的声音。
禇砚闭着眼,隔绝了那些震惊、困惑、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目光。但他能感觉到冰冷的空气拂过他暴露的、布满裂纹的皮肤,能感觉到医生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极其谨慎地触碰、按压着那片区域,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灼痛。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确认一个颠覆认知的恐怖事实。
“这…这不可能…”皮肤科李主任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凑近屏幕,几乎要将脸贴上去,“皮肤组织…角质层和真皮层结构完全紊乱…细胞排列…像是…像是被高温强行改变了形态…还有这些…这些沉积物…”
他指着屏幕上那片暗红裂纹区域下方,皮肤深层呈现出的一种极其异常的高密度影像。那并非正常的钙化点或炎症沉积,而是一种…如同细密金沙般弥散的、带有奇异金属光泽的微粒。
“骨扫描结果呢?”骨科张主任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他的脸色比禇砚还要苍白。
影像科医生立刻调出另一组图像。骨骼的影像被特殊染色剂标记,清晰地显示着骨骼的代谢状态。然而,当图像呈现到禇砚左手掌骨、腕骨乃至部分尺桡骨远端时,整个检查室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屏幕上,本该是均匀骨质结构的地方,出现了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掌骨和腕骨的轮廓依旧存在,但内部的骨质结构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感。仿佛内部的钙质和骨髓被某种力量强行置换、重塑。更令人惊骇的是,在这些骨骼的表面,尤其是指骨关节和腕骨缝隙处,竟然也覆盖着一层极其细微、但清晰可辨的网状高密度影像。如同最精密的金丝网,或者…瓷器烧制时胎骨上天然形成的开片纹理!
这些“纹理”在扫描图像上呈现出一种冰冷的、非生命的金属质感,与周围正常骨质的影像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它们仿佛是从骨骼内部生长出来的,与骨组织融为一体,却又格格不入。
“上帝…”一位年轻些的影像科医生忍不住低呼出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上写满了惊骇,“这…这骨头…怎么像…像裂了缝的瓷瓶?”
“瓷瓶”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检查室里炸开!
张主任和李主任猛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涛骇浪。之前医生那荒谬的比喻,此刻在冰冷的科学影像面前,竟显得如此…贴切,又如此恐怖。
“立刻取深层皮肤和皮下组织活检!还有…骨组织穿刺。”张主任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转向禇砚,眼神极其复杂,“禇先生,我们需要进一步确认…你左手的组织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过程会有些痛苦,请你忍耐。”
禇砚依旧闭着眼,没有任何回应。痛苦?这具身体早已被各种痛苦填满,再多一点,又有何区别?
冰冷的麻醉针扎进皮肤,带来短暂的麻木。随后,是更深的、来自组织被切割、被钻取的钝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锋利的器械刺入自己灼痛的皮肉,探向那如同被地狱之火改造过的骨骼深处。
活检样本被迅速封装,送往病理科。等待结果的时间,如同被无限拉长的凌迟。
禇砚被推回病房。检查室里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医生们惊骇的眼神,如同冰冷的烙印,深深刻在他的意识里。他抬起右手,极其缓慢地、隔着厚厚的纱布,抚摸着左手小臂那依旧传来灼痛的位置。
瓷器…
骨骼像裂了缝的瓷瓶…
难道…那场火…真的把他烧成了…瓷器?
一个荒诞绝伦、却又在冰冷影像下显得无比真实的恐怖念头,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宋宅废墟,临时清理出的书房区域。
这里相对保存完好,只是蒙上了厚厚的烟尘。宋栖迟站在巨大的红木书桌前,脸色阴沉如暴风雨前的天空。他面前摊开放着两份文件。
一份是消防局出具的、关于电路老化引发火灾的初步报告。结论清晰,证据链似乎完整。
另一份,则是他刚刚收到的、一份来自独立调查机构的加密邮件打印件。邮件内容极其简短,却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那份官方报告的“完美”表象:
目标人物林清如,于火灾前72小时内,频繁接触号码138XXXX,经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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