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上,划下更深、更绝望的伤口。
他护着宋栖迟,失去左耳听力。
他为宋家修复无数珍宝。
他承受了所有的污蔑、羞辱和暴力。
他甚至差点被抽干了血…
可最终,在生死关头,他得到的,只是一扇被重重关上的门,和一句轻飘飘的“等我回来”。
多么可笑。
多么讽刺。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浓烟和剧痛中摇曳。身体里的力气正在被迅速抽空,连攥紧那片冰冷碎瓷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不能死在这里…
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再次微弱地升起,却比之前更加绝望。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如同灌铅般沉重的身体,一点一点,朝着那扇紧闭的阁楼门爬去。粗糙冰冷的地板摩擦着他裸露的皮肤,左手掌心的伤口在地上拖出一道暗红的血痕。浓烟呛得他几乎窒息,每一次移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咳嗽。
终于,他爬到了门边。门板已经变得滚烫!他伸出那只还能动的右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拍打着厚重的门板。
“砰!砰!砰!”
沉闷的声响在浓烟弥漫的阁楼里回荡,却显得那么微弱,那么无力。
“开门…放我…出去…”他用嘶哑得如同破锣般的声音呼喊,声音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淹没在门外更加猛烈的火焰燃烧声和房屋倒塌的轰鸣里。
没有人回应。只有火焰在楼下疯狂肆虐的声音,如同魔鬼的嘲笑。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彻底将他淹没。拍打门板的手无力地垂下。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空了。他瘫倒在滚烫的门边,脸颊贴着灼热的木板,浓烟熏得他睁不开眼。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无边的黑暗深渊坠落。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一些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七岁那年,水晶吊灯轰然坠落时,他扑倒宋栖迟时对方惊恐的小脸…
三年前雨夜,宋栖迟醉醺醺地把那枚粗糙银戒套在他手指上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微光…
废弃库房里,宋栖迟举起空首饰盒时,那双盛满憎恶的银灰色眼眸…
还有…刚才,他转身冲入火海时,那决绝而急迫的背影…
原来…他欠宋栖迟的,早已用半条命和一生的痴妄,还得干干净净了。
原来…到头来,是他禇砚,欠了自己一条命。
一股温热的液体,混杂着浓烟熏出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瞬间被滚烫的门板蒸发,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咸涩的痕迹。
“宋栖迟…”他用尽最后一丝气息,在浓烟与意识消散的边缘,无声地翕动着干裂出血的嘴唇,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我…不欠你了…”
黑暗,彻底降临。
阁楼门外,楼梯口的方向。
翻涌的火光与浓烟之中,宋栖迟高大的身影如同浴火的修罗。他怀里紧紧抱着被浓烟呛得昏迷过去的林清如,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上方不断掉落的燃烧碎屑。他英俊的脸上布满了烟灰和汗水,银灰色的眼眸被火光映照得如同燃烧的熔岩,充满了焦急和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抱着林清如,在摇摇欲坠的楼梯和肆虐的火舌中艰难地穿行,每一步都惊险万分。林清如手臂无力地垂下,右手尾指上,那枚造型独特的蛇形戒指,在跳跃的火光中,折射出冰冷而诡异的幽芒。
宋栖迟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通往安全地带的出口,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保护怀里的女人和冲出火海上。他仿佛完全忘记了那个被他锁在阁楼顶层、浓烟弥漫的囚笼里的人。
忘记了那句被他抛在身后的“等我回来”。
火焰,如同贪婪的巨兽,吞噬着一切。老宅在烈火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刺耳。
而阁楼那扇紧闭的门内,死寂无声。只有浓烟,越来越浓,越来越重,将那个蜷缩在门边、失去意识的单薄身影,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