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华龄闻声回头,颇感无语。
这些时日,孟华龄女扮男装也比较熟练了,自认为尚算成功。她平日为了便利,都穿骑装,懒得再梳过女子发髻,尤其是骑马之时,扮成个鲜衣怒马少年郎,她也是陶醉其中呢。
孟华龄见这乡野土路上蓦地驶过来一架贵重的紫檀马车,一小童子架着马车,车架上雕花漆金,四面绘春夏秋冬四季花卉,车上帷幔也用得是满绣花鸟的锦缎,阳光下流光溢彩,熠熠生光。
里里外外都透露出来这车驾的主人何其豪奢。
掀开帷幔,车窗里探出一个少年郎君,着一身轻薄的芙蓉色罗衣,描眉画眼,敷粉簪花,正向她招手示意。
孟华龄撇了撇嘴,心说:这人是不知道自己化成了这不人不鬼的模样了?怎得还招摇过市。
而且端得面嫩,孟华龄心想,哪里来的黄毛小儿,还学大人卖弄风流。她不欲搭理这无聊之人,打马便走。
哪知这人呼唤小童打马提速,在身后锲而不舍地追着:“美人姊姊,等我一等!大好春光,我却独行独坐,独倡独酬还独卧,①好没意思!何不你我携手同游?我这车上熏了伴月芙蓉香,又有香榻两席,酥山三盏,就差一位美人相伴!”
伴月香相传为大家徐铉所制,最是清雅安神的舒静之香,这人却偏偏加了芙蓉。孟华龄举目端详,马背颠簸中,但见他鬓边也簪了一朵初夏早盛的白荷,甚是扎眼。
原来是添了水芙蓉,不是木芙蓉。
只是……如此尊荣,也太失观瞻了些,孟华龄策马转弯,想避开这人。没想到他竟然放开了拉车的马,自己无鞍无镫骑在马上,阻住了孟华龄的去路。
孟华龄无可奈何,勒马驻足,冷声道:“一味纠缠,非君子所为。”
她穿着男装,也不准备认了“美人姊姊”的称呼,话音一转,道:“况且,你去找真美人去,纠缠君子,全无道理。”
见她勒马,这人刚轻轻跳下马背,舒展起筋骨,却不巧这一句话搔中了这富贵花郎君的痒处了,笑意在他脸上扩大:“宝马配美人。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啊。美人姊姊,根本没做什么伪装,难道我这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貌胜潘安,容羞宋玉的翩翩公子,都认不出来吗?”
“只有你这样,和我姿容相匹敌的美人,才能上我这‘海棠花溪’,临风共饮啊!”这人指了指身后马车,名为“海棠花溪”。
真是无理也教他辩出三分。
孟华龄秀眉一蹙,嘴角扯成了一条直线,她真想一针把这登徒子扎晕了了事。若不是今日赶时间,这登徒浪子,没被自己痛责一顿都算是便宜他了。
心念电转,主意已定。
她抽出腰间折扇,轻拨扇叶,说时迟那时快,两根毫寸金针就飞了出去,这芙蓉公子和小童子二人先后吃了她一计“黄粱一梦”,身子一歪就昏睡过去。
孟华龄下马,把金针回收进针囊,翻了个白眼:“你且睡个把时辰,姑奶奶不奉陪了。”
“黄粱一梦”不仅能令人沉睡,还能混淆近期的记忆,想来一觉醒来,应该也不记得纠缠自己了。
孟华龄撞了晦气,也不再遛马,疾风迅雷一般驾着乌兰巴日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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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转眼第二天,这“芙蓉公子”又送上门来,却是以病人的身份。
“怎会如此……”孟华龄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孽缘,兴许此人昨日间就是来寻医问药的,只不过路上巧遇了遛马的孟华龄,于是出言不逊。
但是,她对病人天生多三分容忍,暗暗咽下吐槽的话语,她按照问诊流程,无奈地开口道,“且先报上姓名,年纪。”
“天河挂绿水,秀出九芙蓉②,”此人折扇掩面,音若清泉漱石,“在下花昱(yu4),家中行四,人皆称我四郎。取了个别号叫‘屏霜’,孟医士见笑。今岁将将二九。”
孟华龄见他总算是如寻常人般行为谈吐,举手投足间守礼了许多,若不是见他依然与昨日打扮得相类,马车还是同一驾的招摇,都显现认不出了。于是她继续问道:“身子有何不妥?腕子伸出来,我先把脉。”
闻听此言,花昱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倒不伸手,挥手叫那小童退下。
“是,公子。”他依言出去,合上房门。
花昱这才犹犹豫豫地把腕子放在软垫上,却还是遮遮掩掩:“孟医士,我这病情,无论如何,您老人家可切勿外传啊。”
“做医士的,好歹也是个‘士’啊,医德、医术兼备,我才好扬名立万,花公子还请放心,”孟华龄宽慰他两句,抬头对上花昱敷着脂粉,涂着胭脂、口脂的一张脸,又沉默了片刻,话音一转,“只是我们讲究‘望闻问切’,花公子还是将这脸上的妆容洗净了,我好仔细看诊。”
孟华龄指着一旁的铜盆,叫他自去外面打水净面,花昱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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