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脆响。
“好一个——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①”孟华龄收剑入鞘,长叹一声,“为今之计,需得继续教导獢奴防身功夫,好让他有自保之力,以免我出门一趟,再被偷了家。”
“便从近处开始查,病人寻医,并不是轻易就能找到阿爹门前,先去与阿爹熟识的各个医馆询问一番,南海人的口音在中原官话中突兀得很,若是姿容奇异的外乡人,想来会留下痕迹。”
“只是……决不能轻信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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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路难行,朔风阻尘路。
孟华龄忙着在家教孟松年习武,自身练功也不敢放下。
冰雪消融,孟华龄在信良城中奔走一月,却没有新的消息,却发现孟魁元甚至把她二人都记在了亡故的大哥孟贞全的膝下,算作他过继的子女。
孟华龄找上孟魁元的故友同道,信良名医严叔承,严叔承只道:“我都有两年没见着老孟一面了,”
“竟然连父子、母子的名头都没有了……”孟华龄唯有叹息。
思虑再三,孟华龄决定重走孟魁元的老路,她换上男子衣衫,求母亲作东主的坤吾镖局的亲友叔伯帮着传递消息出去,“各位长辈,就说——妙手毒医‘梦枯荣’出山了。”
“梦枯荣”退隐山林方才两三个年头,也算是余威尚存,又或许是江湖中有这般医术的神医难寻,闻声前来的武林之人真的找上信良城的坤吾镖局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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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豪族富甲一方,驯养战马、虎、豹,充作军备,震慑北狄,所向披靡。程氏乃是关中郡望,更是关北名派毕涛门的背后东主。
这一世程家家主的幼子程牧之醉心武艺,自幼于毕涛门习武,师从“北风斩”毕北荣,修得涛行碧空八十八式刀法,如今二十郎当岁,年轻气盛,前些日子单挑了无风谷的谷主,也算是于中原武林中博得了几分名号。
可他被无风谷谷主一掌镇在腹部,当日不觉,战后日日剧痛,在当地寻医问药无果,得到的答案皆是些“药石无医”“仔细将息”。悉心培养数年的徒弟身受重伤,如今全无办法,毕北荣与程牧之商议一番,只得把他带回家乡。
“师父,我……就是死……不想客死异乡啊!”
而今无风谷谷主与程牧之二人两败俱伤,谷主被他打得昏迷不醒,无风谷山门紧闭,这一掌中的玄妙之处,也无从问及。
毕北荣已至不惑之年,“梦枯荣”孟魁元于他不算旧识,却也是黑白两道通晓的神医,正巧他带着徒弟往关北家中赶路,路上听闻此人出山,正巧顺路。
于是,毕北荣向弟子提起了这位神医:“牧之,你莫把他当做寻常中九流的医士,这位孟医士也算是江湖的传奇人物,这两年名声不显,其实你常晟师叔也曾受他襄助,才救得一条性命。”
程牧之日日服用化了水的麻沸散,缓解痛处,得片刻喘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只得躺在马车上,挨着日子,数着春秋。
“师父大人,这‘梦枯荣’真有这般神异?”程牧之捂着伤处,呼吸浅乱,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再续上话语,“真……真能救得徒儿性命?”
“你年纪尚浅,你可知他为何得此名号?枯是油尽灯枯三日死,荣是枯木逢春绝处生。医毒同源,他能杀人于无形,也能生死人肉白骨。说是三日死,其实是他研制出的奇毒之名,他最拿手的便是制毒,想你立死,那就是见血封喉,一息毙命。”毕北荣抚一把下颌一尺长须,缓缓解释。
闻听此言,程牧之心下生起一丝期盼,倘若这梦枯荣果真身负这般高超医术,纵使只是多活几日,能挨到老家,他也心满意足了,“师父,咳咳,我们不如快些行路吧!徒儿这身子,还能撑得住!”
“牧之,你莫急,你的伤处是第一位的,莫要再心绪迭起,调息静气,为师为你护法,我们现下就往梦枯荣所在前去。”
只是,这师徒二人没有料到,百里奔波,前来拜见“梦枯荣”尊驾,见着的却是个未及冠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