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位于城东,今上御赐的官邸,自岑府出发,两盏茶的功夫足矣。晚冬暮色来得急,二人抵达时,天已微沉。
这沈府人丁比岑府更是寥落,时岁年末,院内布置却颇为简单,四下冷冷清清,过了几重穿堂来到正院廊下,迎接她们更是只有一个婆子同几个伺候的丫鬟,打眼一瞧,各自面色皆不好看。
裴琳琅对照书中内容依次认过。为首的婆子应系渣攻奶娘。照设定,此人并不知晓渣攻的女子身份,故面对岑衔月,总像婆婆面对不争气的儿媳,这遭见岑衔月竟还带回来一个人,脸色更是难看,冷声道:“哟,这位公子面生得很,是夫人哪边的兄弟?”
“是族中教养的弟弟,往后住在我们这里,嬷嬷,挑间窗明几净的厢房出来。”岑衔月简单吩咐,又介绍:“琳琅,这位是章嬷嬷。”
裴琳琅点头见过,随岑衔月沿着廊檐往门心走去。
“族中教养的弟弟?”章嬷嬷仍左右上下不断打量她,笑着摇头,“稀奇,我竟从未见过。——哦,想起来了,这位难不成就是那……”
“嬷嬷慎言。”岑衔月回头警告瞠视,后者适才熄声。
裴琳琅缩了缩脖子,心道原来原主还是京城内出了名的拖油瓶,不禁颇有些不自在起来。这厢小心翼翼往别处巴望,却又冷不防被岑衔月身旁那位丫鬟恶狠狠瞪了一眼。
裴琳琅打了个哆嗦,左右看看,又指自己。后者没好气地别过头去。
吗丫鬟十七左右的年纪,一袭藕粉的衣裳,脸上带着孩气以及一股子倔强的机灵劲儿。
自不必说,此人定是岑衔月的贴身丫鬟云岫,书中中行走的活弹幕,负责骂一切女主身边的人事物。
看书时裴琳琅还觉得这姑娘真性情,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份真性情会作到自己身上,真是命运弄人。
岑衔月行俭,身边只这么一位丫鬟,裴琳琅虽无意招惹,可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碰上。这不,同岑衔月简单用过晚饭,裴琳琅正在一间厢房内熟悉环境,那云岫又从外面蹭进来。
她怀里抱着一身衣服,满不情愿撅着嘴,“这是大人旧衣,小姐让您先凑活凑活。”说罢,将衣服往她面前一扔。
人在屋檐下,裴琳琅没什么好说,道了声谢,便捡起来打量。虽是旧衣,可看着很是簇新,想想如今渣攻春风得意,这身旧衣的年头只怕还没两年,啧,真是铺张浪费。
云岫一时却没走,瞧着她的反应好一会儿,暗想换过去合该发脾气了才是,不禁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该不会真的……”
裴琳琅心知她要说什么,无奈道:“我当真一丁半点也记不得了,不是装的。你放心,往后我就是死也千千万万不会再纠缠你家主子,我发誓。”
云岫又变回原本脸色,“最好是!若食言休怪奴婢不客气!”就扭头噔噔噔地走了。
夜色渐浓,门外静悄悄的,仅一支孤零零挂在枝头的彩縚随风飘摇。
彩縚那头便是沈府主人的居室,一排五架明堂,岑衔月站在正当间,嘴巴一张一阖同章嬷嬷说着话。一旁章嬷嬷还是那刻薄的做派,昂头仰面,只怕不是一位主子。
那云岫不知听见了什么,忙加快脚步赶过去,来到岑衔月身边叉腰同章嬷嬷道:“怎么不是弟弟?一个屋檐下一起长大怎么不是弟弟?你自个儿心脏,才看什么都不干净!”
云岫嗓门大,这话一字不漏传进了裴琳琅的耳朵里。
婆子是什么意思不难猜,无非说她身份如何上不了台面,名不正言不顺,如何与女主遭人非议,丢她沈家的门楣。
裴琳琅心生愧意。女主本就不容易,如今身边多了一个自己,日子恐怕更是难过。
罢了,不想了。裴琳琅摇头,起身欲将隔扇闭了早些歇息。
方至槛前,忽闻小厮传报,“大爷回来了!”
一道身影快步穿过抄手游廊向岑衔月的方向走去。
那人身上带着寒气,略过裴琳琅眼前,冷冷侧目了她一眼。
须臾,那人站在岑衔月的面前。岑衔月则如一位寻常妻子,抬脸垂目帮那人解去肩上的披风,说着怎么才回来之类的体己话。
那人嘴巴张阖了两下,正如书中所写,态度颇为冷淡。
渣攻沈昭么?没错,只可能是沈昭。
裴琳琅恍然失神,视线尽头,岑衔月一双目光看了过来,遥遥一眼,又淡然避开,遣退身边的伺候,引着沈昭一同回到屋里。
门关上。
裴琳琅木了片刻,悄声走过去。
***
“那便是裴琳琅,你的那位弟弟?”
“是。”
“你倒是毫不顾忌,这就接进府来。”
来在门边,裴琳琅听见门内沈昭如是说。
没有外人在场,她的语气不耐烦得毫不忌讳,丝毫没给这位妻子脸面。
裴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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