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其中。
男人身着云纹织锦华服,腰束玉带,外披鹤羽大氅。哪怕她垂首时看不见他的脸庞,光瞥见那周身气度,也叫人忍不住叹服其神姿高彻,如瑶林玉树。
当今太子魏珣有清正君子之风,德才兼备,言为世范,行成士则,天下文人无不敬奉追随。
外边下着大雨,他却衣不沾湿,仪态齐整从容,举手投足间像是从君子颂中走出来的人物。
“母后万安。”魏珣嗓音似清泉流泻,“儿臣方才入京面圣,来不及通知坤宁宫中。”
皇后急问:“怎么这么突然,是不是涿州出了什么岔子?听你舅舅说此次确实棘手,莫非——”
“沙灾已定,儿臣入宫是为另一件要事。”
萧棠年前早听闻燕京周边沙灾肆虐,离这儿三个时辰外的涿州尤为灾情凶恶,牵连到了天子脚下,连燕京都人心惶惶。
朝廷连派了四五位重臣无济于事,惹得龙颜大怒,险些过不完一个安稳的年。
太子殿下临危受命不过两月,竟这么快就力挽狂澜,解决了这个烫手山芋。
萧棠望着魏珣侧颜,好巧不巧,男人也忽地侧眸看向她。
视线交汇,那双墨玉似的瞳仁平静无澜。
萧棠低下脸避开魏珣的目光,轻声道:“皇兄安好。”
她跟魏珣没有半分血缘之亲,但因为封了公主,也跟着其他的公主皇子一起唤魏珣一声皇兄。
宫中不少人背后说她有意攀亲沾故,太子殿下却从未否认过这个称谓,对她的态度与对其他兄弟姊妹也无异。
魏珣语调温和:“许久不见皇妹来坤宁宫了。”
话音一落,萧棠便觉得自己的脸快要被严嬷嬷盯穿,像是生怕她又不自量力求到太子殿下面前。
“娘娘惦记着我,特地召我来受赏。”
萧棠侧过身对着皇后又行一礼,自觉道:“多谢娘娘恩典,臣先行告退,不叨扰您……”
魏珣仍在看她,少女顿了一下:“还有皇兄。”
最后两个字,她不由自主放得很轻。
短暂的兄妹寒暄到此为止。没看魏珣有何反应,萧棠快步退了出去。
她一走到檐下,就见先前押着她的两个宫女围了上来。
只是没等那两人走到她身边,背对着她们的魏珣忽然开了口。
“雨天路滑,”男人低缓的声线自不远处传来,如落玉相击,敲落在人心尖,直叫萧棠心中打鼓,“吴年,送淳和公主一程。”
小太监连忙应声,走到萧棠身边,麻利地撑开随身的竹骨伞。
那两个宫女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谁敢凑到太子殿下的人跟前去,识相地退下了。
萧棠转过身想向魏珣道谢。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殿中众人都被屏退了出来。乌乌泱泱一堆人紧随她后,也正好拦在了她跟魏珣中间。
人影交叠,萧棠只能从缝隙中隐约瞧见男人流云似的月白衣袍一角。
高高在上,鹤然清举。
叫人自惭形秽,又敬畏万分。
萧棠并没有看太久,严嬷嬷走出来后正好停在她面前,挡去她的目光。
那双耷拉的眼睛里满是精光,似是要将人看穿:“太子殿下仁善,免了公主风吹雨淋之苦。不过恕奴才多嘴,公主可别因为收了一只竹伞,便想把主意打到殿下身上,白白浪费心思。”
萧棠跟着那些公主皇子一起叫魏珣一声皇兄,然而这宫中谁的心里不跟个明镜似的,他们的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来什么兄妹之谊可言。
肩颈后有一片肌肤还在隐隐作疼,是宫女方才押住她时用了力留下的痕迹。萧棠对上严嬷嬷的眼睛,轻声回道:“太子殿下如皓月当空,秉公无私,姑姑多虑了。”
一番话绵中带刺,噎得对方不知如何作答。
撑伞的吴年适时插话:“雨越下越大了,公主快些动身吧。”
他对萧棠笑眯眯的,态度十分谦卑。有太子殿下的人在,严嬷嬷不好再多言,只能硬邦邦地道:“所谓云泥之别,公主心里有数便好。”
萧棠没再理会她,跟着吴年离开了坤宁宫。
那柄竹骨伞稳稳当当替她遮去风雨,指引的方向却并非偏僻的潇湘殿,而是宫门外一处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外边简素,内里却宽若一方屋室。各类陈设一应俱全,纤尘不染。
厚重的帘幔挡住寒意。萧棠背对着门帘,跪坐在地毯上,取下发钗,梳理起有几分凌乱的墨发。
直到她梳好发髻,重新戴上玉钗时,帷帘终于被人掀开。
男人挺括修长的影子被拉长后落下,将她完完全全笼罩其中。
马车开始平稳地行驶,萧棠叩下西洋进贡的琉璃镜,半侧过身,跪坐在魏珣脚边。
下巴被冰凉修长的指节捏住,男人抬起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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