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福玻斯·A·勒托伊得斯,因其精细残忍且具有仪式性的作案手法,以及无差别谋杀所造成的巨大社会恐慌,得以与“绿河杀手”加里·里奇韦、“夜行者”理查德·拉米雷斯之流并列,被称为八十年代最恶名昭著的连环杀手之一。(1)
在每个研究犯罪心理学的人听来,这个姓名可谓如雷贯耳,其案例堪称典型。
但对普罗大众而言,今时早已不同往日。迈入日新月异、飞速发展的新世纪以后,每分每秒都有令人目不暇接的新鲜事物、热点议题涌现,抢夺挤占他们有限的注意力。
时过境迁,除非专门去搜索过资料,否则现在走到大街上随机询问路人这个名字,他们大概率只能隐约有些印象,好像这是个很可怕的变态杀人狂。至于具体细节,则鲜为人知。
已经很少有人记得,他死前经手的最后一位受害者是他的前妻,卡珊德拉·威廉姆斯。联邦调查局指挥的抓捕行动最终还是棋差一招,没能成功救下她的性命。
他们还未离婚的时候,膝下育有一对双胞胎男孩,达弗涅欧斯·威廉姆斯正是其中年纪较小的那个。
“我哥哥成为了急诊医生,而我是联邦探员,都与父亲不无关系。”思索时,昔日连环杀手的儿子移开目光扫过桌面,片刻后便收回视线,补上一句玩笑似的自嘲,“托他的福,调查局本不在我的未来规划内,很难想象这样的背景经历能通过审核。”
然而机缘巧合,因为硕士实习项目中的几次合作,药物管理小组的组长很看好他,愿意做担保人,推荐他参加调查局学院招募探员的训练营。
不考虑审核上的困难,对当时的他来说,这当然是一份理想的工作。合适的橄榄枝都已经递到眼前,没道理故作清高,视而不见。
达弗涅欧斯不打算浪费彼此的时间去重复这些事,档案中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并且那份档案现在就摆在霍奇纳的桌上。
比起事实,他当初没有落到纸面上的心路历程显然更有回顾价值:“为检方做顾问,确保罪犯得到应有的惩罚,当然更符合我原本的专业方向,也是打击犯罪的有效方法,只不过……滞后性太大。”
“法庭的判罚仅仅是一种弥补,伤害早已造成。”提到案件,他的声音由先前的轻快转向蕴含庄严的沉静,“而单就我经手过的卷宗来看,至少其中有一部分悲剧是可以避免的。”
很多时候,错失良机的当地警探们总是欠缺了点东西:未必是责任心,更可能只是一点谨慎、几个信息权限、一些冷僻的专业知识,或者对某类凶手思维方式的熟悉。
对面的霍奇纳并未安于扮演倾听者的角色,而是适时地加入话题:“所以,这是你加入联邦调查局的原因,你认为自己能带来改变。”
听起来,他似乎在通过复述表达一定程度的支持。虽然进行了一丁点微不足道的推导,但总体方向是正确的,甚至可以说,其实他只是讲出了达弗涅欧斯的弦外之音。
不过听在正与他对话的达弗涅欧斯耳里,这句简短的总结毫无疑问敲响了某些内在的警钟。
自信是种优秀的素养,可凡事皆有两面。假如再往前多走上几步,越过一道模糊但确实存在的界限,得到的可能就是一个狂妄傲慢、以自我为中心的控制狂。
而分辨一个人究竟是正常还是心理变态,正巧是他们的主要工作之一。
霍奇纳选用的试探方法常见却有效——先抛出一个客观中立的判断,然后观察达弗涅欧斯对此的反应,从而评估他的心理状态。
想达到如此流畅得近乎无痕的程度,绝妙的时机把握,精准的切入角度,迅捷的反应速度缺一不可,这是丰富经验与精湛技巧的完美组合。即使达弗涅欧斯就是那个需要打起精神见招拆招的“对手”,也忍不住对面试官出众的能力心生赞叹。
“好的改变。我不指望能拯救每一个受害者,那不现实。”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情,他纠正了话语中的“陷阱”并强调,“但我想,尽早收集完足够的证据逮捕罪犯,哪怕因此多救下一个人,也算是一点好的改变。事实为证,我确实做到了。”
“而且做得非常优秀。”出乎预料的是,霍奇纳居然主动后退一步,直接认可了他的说法。
看清那双眼睛中的认真,达弗涅欧斯挑了一下眉毛,不由有些惊讶。
让他讶异的不是对方选择让步,谈话策略有很多种,一张一弛的确更适合当下的场景,毕竟这是面试探员,而非审问罪犯;令人惊讶的是霍奇纳展现友善的方式,他本可以只肯定达弗涅欧斯的证明逻辑没问题,对于面试谈话而言,这就足够了。
与之相比,霍奇纳说的话意味着他全盘肯定达弗涅欧斯曾经的工作,以及那些工作的重要价值。换言之,他完全没有必要,却还是额外照顾了第一次见面的下级探员的心情。
达弗涅欧斯能肯定,只消同这位组长相处几分钟,任何完成过基础理论培训的探员都会得出相似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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