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结束后,阮梅收起阮琴,我收回铜蛇杖。
"下次试试植入大脑程序。" 我随口提议。
"可以。" 她点头,"更稳定。"
我们不需要道别,不需要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我们知道,当实验需要继续时,我们自然会再见面。
没有寒暄,没有废话,只有高效的合作,冷静的观察,以及……
"对了。" 她在门口停下,没有回头。"黑塔说你的蓝铃花又啃了她的数据库。"
"告诉她,下次啃的就是她的机械人偶。"
阮梅轻笑一声,翡翠簪子的流苏微微晃动,然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而我转身,看向培养舱里最后一只幼虫的尸体。
它还在微微抽搐,复眼里倒映着破碎的命途代码,像是某种未完成的诗。
"下次会更好。" 我对着空荡荡的实验室说。
然后熄灭灯光,离开。
我的临时办公室在黑塔空间站,说是临时,其实已经住了大半年。
黑塔的机械人偶每周都会来敲门,用电子屏显示一行字:第85席,您的滞留申请已逾期,请续签。
我每次都把铜蛇杖插在门锁上,杖尖的蛇眼闪烁红光,机械人偶就会卡顿三秒,然后默默离开。
空间站的资源又多又不用我花钱,黑塔的数据库对我开放,阮梅的实验数据共享,连阿哈的笑声都被做成闹铃,每天早上六点准时播放,提醒我该起床继续祸害宇宙了。
今天,阮梅来了。
她不是来做实验的。
我以为她来找我讨论自我对繁育命途到底有什么影响的时候,她说今天暂时不聊工作。
她手里提着一个漆木食盒,月白色的旗袍袖口绣着几枝淡墨梅花。
“带了点心。” 她走进来,声音平静得像在汇报实验数据。
食盒打开,里面是梅花糕和清茶。
梅花糕做得精致,粉白色的糕体上点缀着蜜渍梅子,清茶盛在青瓷杯里,茶汤澄澈,浮着两片嫩芽。
我盯着食盒看了两秒,冷笑:“你知道我更喜欢烈酒。”
“知道。” 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但劣质酒精对你的代谢系统没有好处。”
“我不需要‘好处’。” 我敲了敲左臂的木质化部分,“这具身体早就不是人类了。”
阮梅没接话,只是轻轻咬了一口梅花糕,唇边沾了一点糖粉。
我从抽屉里摸出一瓶劣质合成酒,瓶身上印着星际矿工特供的标签,酒精浓度72%,喝下去像吞了一口熔化的金属。
我灌了一口,灼烧感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然后
“滋——”
体内的能源核心自动启动,酒精在3秒内被代谢干净,快感只持续了一瞬间,就像火柴擦亮又熄灭。
“浪费。” 阮梅评价。
“但爽。” 我咧嘴笑了,“你要试试吗?”
她摇头,指尖点了点茶杯:“茶更适合思考。”
“思考什么?”
“比如,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晃了晃酒瓶,劣酒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浑浊的琥珀色。
“黑塔的数据库好用。” 我随口回答。
“你可以复制一份带走。”
“麻烦。”
“你怕麻烦?” 她微微挑眉,“上次你为了偷欢愉命途的数据,黑了整个模拟宇宙的防火墙。”
“那不一样。” 我嗤笑,“那是乐趣。”
阮梅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在躲什么?”
我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
“躲?” 我冷笑,“我能躲什么?”
“星期日上周发来通讯请求,黑塔替你回绝了。” 她平静地说,“他看起来……很着急。”
我捏碎了酒瓶。
玻璃碎片扎进掌心,但木质化的皮肤感觉不到疼痛。
“他不是着急。” 我盯着掌心的碎片,“他是来抓我的。”
阮梅没说话,只是轻轻推过来一块梅花糕。
我盯着糕点上的蜜渍梅子,忽然觉得烦躁。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劣酒吗?” 我突然问。
“因为快感短暂?”
“因为” 我灌下最后一口酒,“它像极了我的命途研究。”
“短暂,剧烈,毫无意义,但就是……停不下来。”
阮梅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
“回哪儿?” 我冷笑,“匹诺康尼?那个用美梦编织的牢笼?”
“或者NGC-2276的矿洞?” 她反问,“那个你埋了止痛剂配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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