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走廊尽头人来人往。

    她回到工位，把手机调成静音，开始新一轮无声的忙碌。

    一下午都很安静。

    文件审批、例行会议、回复邮件，全都照旧。

    下班时天还没黑透，云层压得低，风吹得有点凉。

    路过超市，她顺手买了些时蔬水果一路拎回去。

    小区建得早，电梯慢，楼道灯昏黄，但她喜欢这个地方，安静、没有太多熟人。

    房子是她工作三年后买下的。

    别人实习、旅游、谈恋爱，她从大学起周末跑三份家教，连寒暑假都没停过。

    搬进来的那天，亲戚们都说她太急：“女孩子太独立，挑人就难了。”

    她没反驳，只记得妈妈那天说了一句：“这孩子一直都很让人省心。”

    她不觉得是夸奖。

    拎着包走出电梯，钥匙还没拿出来，就在走廊拐角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牛仔外套、短裙，膝盖上贴片创口贴，整个人坐在行李箱上，手机开着外放，搞笑视频声嘈杂地在走廊回响。

    乔希？

    乔愿心里叹了口气。

    工作、感情刚翻过一页，这就送来另一个麻烦了。

    她走近几步，乔希抬头，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烦躁。

    “你怎么在这儿？”乔愿问。

    乔希翻了个白眼：“妈让我过来的。你以为我想来？要是觉得我吵、我碍事，我现在就走”

    乔愿站定，看着她这个毫无逻辑的姿态，无奈道：“别搞得好像我很想赶你走似的。进来吧，不想在走廊听你表演。”

    “早晚我也得走，不用你赶。”

    乔愿没说话，把门带上。

    果然，今天这点平静，是保不住了。

    *

    乔希拖着行李箱进门，随手把鞋一踢，正要往里走两步，就被乔愿一记眼刀扫了回来。

    “鞋摆好。”

    乔希撇了撇嘴，把鞋板回鞋柜边，小声嘟囔：“你这地方，跟样板间似的。”

    屋子确实安静得出奇。

    两室一厅，南北通透，颜色是清一色的浅灰和木色。客厅只有一个直角沙发，茶几上空荡荡的，除了一个玻璃水杯垫，再没有任何多余装饰。

    墙没挂画，柜子上也没有摆花。香薰瓶立在玄关角落，藤条已经干裂发黄，看起来搁了很久。

    “你平时真住这儿啊？”乔希环顾一圈，有点难以置信，“一点人味儿都没有。”

    “我住得惯。”乔愿脱下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走进厨房。

    乔希往沙发上一瘫，抱起抱枕翻来翻去，嘴里念叨：“你这样活着不累吗？”

    乔愿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觉得乱就不累了？”

    乔希哑口无言，起身把自己关进客卧。

    *

    乔愿刚开始切菜，手机就响了。

    是母亲打来的，说乔希最近交了个朋友，好像也不上学，也不上班，成天跟人混在一起，晚上不回家，手机也不接。

    她和丈夫实在拦不住，才想着把小女儿暂时安顿到乔愿这儿，说是姐姐镇得住她。

    乔愿没拒绝，只说：“我尽力。”

    她知道，父母是真拿乔希没办法。事实上，他们从来没怎么认真了解过乔希，除了责备，就是推给别人。

    晚饭的时候，她炒了鸡肉，做了番茄鸡蛋，又热了两碗饭，平常她自己一顿饭不过两道菜，今天为了乔希，还特意多做了她爱吃的土豆丝。

    吃了几口，她随口问：“最近都跟谁玩？”

    乔希眼皮都没抬：“朋友。”

    “哪儿认识的？”

    “街上，咖啡店，体育馆……你想听哪个版本？”乔希夹了一口土豆丝，“反正你都不信。”

    “我不是不信，是爸妈问起，我得给个交代。”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外面瞎混？”

    乔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乔希冷笑一声：“你从小到大都优秀，爸妈都护着你，我呢？他们听都不听我一句话。”

    乔愿动作一顿，夹菜的手停在半空。

    每次姐妹见面，总会演变成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执。

    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只是每一次，依然扎心。

    “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乔希红着眼，“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别人喜欢你。我要哭、要闹、要争，才有人注意我。”

    只是有时候？从她记事起，乔希几乎没跟她说一句好话。

    乔愿放下筷子，抬头看她：“你以为他们是因为我优秀才护我？乔希，很多事你都不知道，我过得从来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容易。”

    乔希一直以为她被偏爱，可她从没解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