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瑆说完那些话之后，李山泽将茶杯放到桌上，磕出了一点儿声响，似乎能让人心也跟着那响声一跳。

    “折玉，”李山泽看着文王，淡声道，“方才文王殿下说的话都记下了吗？”

    林郝看见那大师终于放下了他的毛笔，走入里间应道，“记下了。”

    “那想必罗列罪状还有认罪书都有了着落了，”李山泽道，“你现在就去把这些办了，呈给陛下吧。”

    他听了半日，也就听出来李崇瑆想造反。但是除了造反外，此人什么别的都没表达出来。不拿出不耐烦的态度来，他怕是不会坦诚相待的。

    “太子殿，”李崇瑆半点不急，但果然又说出来点有用的，“小王所说清君侧是针对秦王罢了，陛下又必须事事与秦王互通有无以示信任，若是小王这番意图被秦王知道，依秦王的性子，小王当然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他喝了一口茶，叹道，“只是怕到时候秦王真有异心，陛下就少了小王这么一张牌了，殿下敢赌吗？”

    李山泽不动声色道，“那请皇叔再狡辩一二吧。”

    “这还得从陛下龙潜的时候说起，”李崇瑆道，“太子殿下可知，李魏两家近百年何时争得最是惨烈？”

    李山泽冷眼看着他，不再开口，心里却是想得明明白白。李魏王朝的皇位最近一次更姓正是李崇珩接魏以宁的班儿的时候，但是其实在魏以宁之前，皇位也是姓李的。魏以宁传位给李崇珩是出了名的温和让贤，简直有尧舜之德，但是在他之前，皇位要异姓相替，可不是用“让”的。只是魏以宁要是真有这么个谋权篡位的气性，之后又怎么会让位？他登基多半是他再上一代的斗争成果，也就是魏朔卿祖父辈那一代争出来的。

    “先皇性子温和，甚至有些荒唐，不同于以往明君，”李崇瑆也开始给他梳理起来，“他其实是被他周围的人推上去的。”

    李山泽有些不耐烦了，这人到底想说什么？

    李崇瑆站起身，将搁在书架上的一个小盒拿下来打开，拿出最上面的一个卷起来的布条递给李山泽，“前些日子，小王在塞北的暗桩被拔掉了，传来了最后一条消息。殿下请看。”

    李山泽将那布条展开，上面写着：塞北忽传秦王有佐天之功疑在造势。“秦王忠厚，流言可能非他所传，但是塞北魏家势力通天，仗着天高皇帝远，想入京‘勤王’也未可知，或者……”李崇瑆目光一转，看着李山泽，笑道，“现在京中二位是牢不可破，但若是二三十年之后呢？彼时殿下逐渐掌权，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趁殿下根基未稳时割据一方，把持我朝塞北防线？”

    “本宫焉知这是否又是皇叔在自导自演？”李山泽皱眉，“若是你真的是因塞北暗桩被拔而忧心，你理应知会父皇和秦王，找本宫也没用；但若是你是想借题发挥，怂恿本宫逼宫，那还是免了。”

    他站起身，想了想又道，“你疑秦王或是魏家有反意，禀明父皇，父皇谅你对李家着想，应该也不会罚你。但若按你刚才那番说辞，秦王知道了肯定首先跟你没完，还请皇叔日后谨言慎行，莫要惹祸上身。”

    他转向一旁安静站着的折玉，此人正是早上来跟他交代李崇珩安排的暗卫，“至于你，故意多说一句话向本宫透露皇叔行踪……呵。”

    李山泽想到，若是不在皇家，那这暗卫说的最多是日常聊天时的随口一提。他暗暗叹口气，对折玉道，“该吩咐的已经吩咐了，你看着办吧。”

    他走到外间，看见了矗在那的林郝，先是打了个招呼，然后沉吟道，“谷主跟皇叔……”

    林郝眨了眨眼睛，“我们清清白白！”

    李山泽笑了笑，“玲珑谷贵为修仙门派，本宫骤一入谷便觉果真超凡脱俗神清气朗，”他作揖道，“俗世诸多纷扰，谷主好自为之，告辞。”

    林郝目送太子殿下远去，李崇瑆从内间走出，诙谐道，“谷主为了不入俗世，宁可遭太子怀疑惦记也不愿让本王交托信任呢。”

    “被美人惦记也没什么不好的，”林郝轻松道，目光坦然意有所指地看着李崇瑆，“但是跟美人暧昧过后，他日身边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人，让美人喝醋生气就更不值当了。”

    李崇瑆斯文笑了，笑完唤道，“折玉，画得如何了？”

    折玉捧着那宣纸走了出来，李崇瑆笑着拿过来将画交给了林郝，“这是小王与折玉共同完成的墨梅，重在写意，请谷主笑纳。”

    林郝半点不嫌弃地接过那鬼画符一般简直透着不祥的纸，“美人一怒，在下便得了一幅画，但若是又喝醋又生气，在下得的便可能是诅咒了，”他摇摇头，“美人心毒，诅咒在下是消受不起的，便只好乖乖受美人的气了。”

    文王也不管他的胡言乱语，思索起了另一件事，“折玉，你带太子殿下来的？”

    折玉摇头。李崇瑆扬眉，“那殿下是怎么过来的？”

    林郝心下嘀咕，他也以为之前说的两人上门一个便是那劲装男子一个是太子，现在看来与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