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放大，直至有一人高方才停下，悬在界海上方。她伸出两指，朝着海面随意一抬，轻声道：“结。”说罢，朵朵浪花激起，凝结成团，冲向铜镜，将它浇了个彻底。

    “兮瑜。”一身着竹绿衣袍的白发男子缓缓睁眼，从镜中走出，落到她面前，身影有些虚幻。

    兮瑜唇角微微上扬，轻声唤道：“师父。”

    临渊闻言挑了挑眉，颇有些无奈地笑道：“久违的称呼。你可是有事相求？”

    兮瑜有些不满道：“难道我平日里只有犯了错才会这样唤你吗？”

    “不是。”临渊顿了顿，解释道：“只不过我闻到你身上有些血腥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是寻武灵的过程麻烦了些，不慎沾了些血罢了。”兮瑜缓缓道来，还不忘省略了吐血那段。

    临渊沉默片刻，复又轻叹一声：“你便想用竹笛来做武器？倘若敌人速度极快，你来不及吹奏笛子呢？”

    “这天上地下有谁能打得过我？即使没有剑灵，除了世祖以外，也无人是我的对手。”兮瑜回了个安抚的眼神，调侃道：“再说我也不是傻的，洁疾又比不得命，待到那时我再幻出一把剑来便可。只是洗净了也有血腥味，每每沾了血都要换，麻烦些罢了。”

    “可我还记得，你并不善吹奏笛子。”

    “呃、这……我又不是吹给敌人听的，能吹出几个音使出剑气即可。这乐声不过是起到激活剑灵的作用罢了，何苦计较这么多……而且若是能难听死他们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兮瑜笑着自嘲道。

    此番话却勾起了他们的回忆。

    一年前，兮瑜偶然瞧见世祖对着一面铜镜言语，便才得知她手里有这可视察三界的神器。她苦学了三月的剑术，才从世祖那央得这面镜子。此物可视察三界，也可以隔空对话。若想见别界的神仙，便调动元神，将相连界海的水凝上归墟镜，对方可化作虚体短暂出现，且可触碰，阶品越高，可留存的时间越久，也越接近实体。

    起初，兮瑜并无甚确切的神要唤，不过是凝神试了一试，却没成想唤来了一白发仙君。

    见到兮瑜，眼前人瞳孔骤缩，却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是何人？”他方才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的牵引，便来到了此处。

    兮瑜强装镇定，许是觉得尴尬，她讪笑着解释了一番，不理会他欲要开口的动作，便急忙调动元神将他又送了回去。

    这便是他们的初相识，一个实在算不得多美好的初见。

    后因一个契机，她又将他召了过来。

    “贸然打搅你，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他抬眸直直望向她。

    兮瑜眼神闪烁，有些心虚道：“你可会吹笛？”上次她见他手中攥着一竹笛，理应是会的吧？

    “……会。”

    “你教我可好？”

    “……好。”临渊沉默片刻，瞥见她眼中的熠熠星光，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那……谢过师父？我名唤兮瑜。”

    “……临渊。”他听见这称呼，无奈叹气。未经天道允许，贸然以师徒名号相称，是要遭天谴的。只是……他默了半晌，也未见天谴降临。罢了，待那一天真的来临，他护住她便是了。

    兮瑜不在乎他是默许还是抗拒，总归她叫她的就是了。

    此后她便时不时地来找临渊学上一两个曲儿，可许是她实在没那天赋，吹奏出来的曲子既跑调又不流畅，至今只会几个最简单的曲儿，她因此备受打击。临渊曾问过她为何一定要学吹笛，她说的道理却是十分简单——能显露她风流倜傥的气质。再者，便是她确然钟意乐声。若要更通俗易懂些，那便是方便携带，可以随时随地耍帅，并且她喜欢。于是临渊只专注教她一首在外行人眼里很有难度的曲子，以便唬住别人。

    原来找临渊不过是为了学吹笛，可后来相见的理由却花样繁多。好在临渊并不介意，便由着她随时来唤他。一来二往，也便熟识了。

    见兮瑜愣神半晌，临渊眼底漾出笑意，悠悠开口：“你还有话没说。”

    “还是瞒不住你。我方才回去将此事禀报给世祖，她说……”回忆起世祖的话，兮瑜怔愣片刻：“总之，现下瑞兽的血腥气味残留在我的衣物上，日后外出我将会被无数精怪攻击，须要尽快下凡历劫将它冲刷个干净才行。明日我便去了，我今日特来同你告别。”

    “你……要去多久？”临渊垂眸，神情染上些许落寞，哑声问道。

    “不知。”兮瑜迷茫一瞬，随即淡淡一笑，安慰道：“无妨，不必忧心。我此番去的小世界乃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不会让你等太久。况且我既作为世祖继承人，本就是要下凡体验这人间疾苦的，此次不过是将日子提前罢了。”

    临渊抬眸看着她，沉默许久，终于败下阵来，叹声道：“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