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水汽深重的森林里,天然会被人一种威压,使人恐惧。
但这种恐惧不该出现在风雨身上。
可今日,她睡过去又醒来,一双失去了流光溢彩的浅眸猝然睁开、对上树枝绿叶密布的森林上空时,她内心猝然全空、想抓东西抓不住、想呼喊喊不出声,身体明明就稳稳地放在泥土上,她却感觉正在下坠,如坠十八层地狱。
这种叫做恐惧的情绪,她第一次感受到,是在她眼睁睁看着她的朋友们一一死去湮灭的那天;最后一次感到,则是在哀女山阿墨河河畔化人身的那天。
她独自在无形的坠井中下落了很久,直到徐醉茗如蚊子般的声音从那块巨石旁传来。
她想:她期盼已久的死期应该不远了。
当神拥有了人的情绪,就应该死亡,而她是一个意外;那么,当她开始一步步踏上泯然众人的道路,她总该能死去湮灭了吧?
“想什么呢?”徐醉茗伸手推推风雨的肩膀,风雨的嘴唇比休息前更加惨白,吓得她一跳,赶紧为风雨把脉,“你这脉象,没问题啊。”
风雨有气无力地甩开她的手,眼神漂浮,满脸抗拒:“不关你事。”
“那可不能这么说,”北冥瑶已经将她自己收拾好,仿佛刚刚在山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的帏帽已然污脏,“你这状态,得我们护着你,你才能逃出去。”
北冥瑶陈述客观事实的一句话,却让风雨彻底黑了脸,她撑着背后粗糙的树皮起身,目光如冰棱,拒人千里之外:“我很强,我不需要依赖任何人的帮助。”
她锋利的目光转向徐醉茗,似乎能在徐醉茗身上割出一道山河:“我让你带路,只是图省事。”
徐醉茗小鸡啄米般点头,不计前嫌地再次贴上去,搀扶住风雨的手肘:“我知道。所以,我还有很多事要向你学习呢,你可不能死了。”
北冥瑶的帏帽只放下了一半,柔美的容颜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她的声音轻弱但足够坚定、令人信服:“天黑了,我们要下山了,再晚,就可能抢不到船,要在城内过夜了。我们不能在城内过夜。”
三人并排,徐醉茗守着风雨,一路向下。
出山口火光明显,是重兵驻守的扎营照明光,这,在北冥瑶的意料之中。
“从侧边潜入,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但再顺利,我们快通过的时候也会遇到一场恶战,所以,”北冥瑶深吸一口气,放慢语速,交代道,“我们潜入后,先去把主帐烧了,声东击西。”
“不烧粮帐?”徐醉茗真诚发问。
徐醉茗面色不变,波澜不惊,快速答道:“这是城里,吃喝都有酒家负责,没有粮帐。”
能有主帐,都是陈密吃了炫技的亏。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一个身居内宫多年的人能有这么足的底气认为他遣兵布将的能力能和她相提并论。
守卫交班,在最靠近的山口的狭窄接壤处留出一道可供一人通行的小口,这意味着她们必须有一个人扛起风雨。
“我吧。”徐醉茗拍拍手臂,“我有的是力气。”
北冥瑶原本是想说她来的,毕竟她只是外形上改变了,多年来积累的力气还是在的,但既然徐醉茗抢先开口,她也没有拖延拒绝,蹲在草垛后开始计算时间。
“我来。”
低沉的女声在背后传来。
是徐与青。
她目光犀利,眼如明镜,除了不远处的火光和巡逻军士,没有多余的人或物。
徐醉茗略略失望地抓紧了背上包袱的一角。
徐与青沉着冷静地和北冥瑶道:“你和徐醉茗先走,然后你去放火、徐醉茗在最前面接应,我们断后。”
北冥瑶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一抹黑色的混在一群潇洒武林女子中的柔弱身姿,看上去只有十来岁,带着全副武装的黑色斗篷,低着头,有意遮盖容颜。
“你听墙角听多久了?”北冥瑶皱眉,这么多人,行动刚开始就暴露的风险大大提升。
徐与青面不改色:“从头到尾。她们刚来。”
北冥瑶再次扫了一眼身后沉默、动静有序的女子们,重新调整计划:“徐醉茗和我先走,等我放了火,你们直接冲。我们会最前面接应你们。”
她朝又在一边睡着、几乎没了鼻息的风雨,干涩的喉咙上下滚动,严肃认真地和徐与青拜托道:“护好风雨。”
徐与青嗯一声,目不转睛。
徐醉茗觉得她敷衍,扭头复述了一遍北冥瑶的话:“护好风雨。”
徐与青这才抬了下眼皮,分给徐醉茗数秒眼神:“管好你自己,活着出去。”
新的一轮交换开始。
北冥瑶扯着徐醉茗的衣袖,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拉着就往前猫着腰走。
徐醉茗反应快,没有犹豫拖拉地紧跟。
两人静悄悄地从小口先后翻过,北冥瑶对徐醉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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