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似乎没睡多久,外头便破晓,透过屉子洒进来清光。
“阿璇!”听见青樾焦急的呼喊,宁璇半睁开沉重的眼皮。
“怎么这样烫!”女孩的手贴在她的脸边,异常得清凉,以至于她下意识蹭了蹭,“定是患了热病。”
听她如此说,宁璇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喉间如燔灼,痛得说不出话,四肢亦短少力气,怠懒动作。
想必是昨晚被风寒侵了体。
“几时了?”一开口,她的嗓音果然如破锣,沙得让人听不清。
青樾道:“卯时三刻。”
宁璇闻言,一激灵醒了神,不顾眼前冒黑,强撑着想要坐起来。
“要晚了!今早是我当值。”
青樾忙压住她瘦削的肩膀,替她将被子拉上去。
“都烧成这样了,还想着干活呢,”女孩干脆利落地拿了主意,语气不由分说,“放心吧,一会儿我替你去便是。”
“青樾……”宁璇眼眶发酸,感激不尽地注视着女孩,“我真是、真是不知该如何谢你。”
“说什么胡话呢。你我之间,何必言谢。”青樾被她巴巴的眼神看得心软成一滩春水,回以软语。
“来,”她端过热茶,递到宁璇嘴边喂人饮下,“先润润嗓子。”
宁璇支着脑袋,喝了两口,总算是有了点淡樱唇色。
青樾道:“你先歇着,待会儿我抽空赶回来一趟,给你带药与吃食。”
宫人们平素是请不到太医来问诊切脉的,仅能根据症状抓药。
大多时候,都得靠他们硬扛过去。
因此一旦有人身子不爽利,都被视作生死攸关的事儿。
在适才的起身里耗尽精神,宁璇轻轻颔首,已是神思混沌。
青樾将自己的被子也盖到她身上,随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侧厢。
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宁璇歪着头倒回去又迷迷糊糊地阖上眼。
*
话说青樾疾步赶到钟晏如的寝殿,伺候他盥手漱口。
因着宁璇的事,她心底对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儿颇有些怨言。
钟晏如大抵心情还是不佳,从她进来至现在,眉头就未舒展过。
对方用早膳时,青樾规规矩矩地立在边上,心里不禁记挂着病中的宁璇。
也不知道阿璇醒了没有,是不是饿了。
正想着,她猛地抬头,对上钟晏如幽深的眼。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青樾心里一紧,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笑,躬身请示。
完了完了,他该不会要斥责我吧,女孩腹诽道。
呜呜呜,阿璇,我的小命貌似也要交代在这儿了。
岂料钟晏如神色几度挣扎后,吐字道出的话是:“宁璇呢,今日不该是她当值吗?”
不是,您还有脸问呢。
青樾抑制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微笑回答:“宁璇昨夜受了风寒,身子不适,因此由奴婢替代。”
“很严重吗?”钟晏如不假思索地问。
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得太着急,他扭头清了清嗓子,掩饰失态。
昨日他平静心情后,环顾起殿内鲜亮的金盏草,又想起宁璇分外受伤畏惧的眼神。
钟晏如于是无比后悔说出那些重话。
即便宁璇真的受了成帝的命令来监视他,对方亦可能是身不由己,未必出于真心。
就连他这个帝王之子也似笼中雀鸟,被折了双翅,做不了主。
宁璇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哪里能够照心愿行事。
退一万步来讲,宁璇对他的关怀之举都是真真切切的。
自己迁怒于她无疑愚蠢至极。
越想越觉得懊悔,钟晏如一宿未眠,欲在今日一早同宁璇道歉。
哪想到她竟然染病了。
这下,青樾有些拿不准钟晏如对宁璇的态度。
她揣着疑问,说:“奴婢走时,宁璇烧得下不了榻、发不了声,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形。”
这些却也不是夸大之词。
“怎么忽然病成这般?”钟晏如听得站起身。
青樾决定出言试探,一面说,一面瞄着他的神情:“宁璇昨日被殿下轰走,回去后又惊又惧,哭得两只眼肿成桃呢……估摸就此受了寒。”
眼前的少年抿着唇,下颌被咬紧:“她服过药了吗?”
联想到那日宁璇三缄其口的扭捏,青樾大约看出了点苗头。
“还没呢,”她道,“奴婢一会儿帮她带药。”
“我……”随你同去。
钟晏如尚未将话说完整,殿外的夏封尖声道:“陛下驾到。”
在青樾震惊的目光中,钟晏如三步并作两步,躺到榻上,盖了衾被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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