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璇,”青樾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使得宁璇归拢理智,“在想什么呢?”
宁璇有苦说不出,只得打马虎眼:“没什么。”
虽瞧出她有心事,但见她矢口否认不愿透露,青樾便就此揭过。
“对了,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女孩道,“我适才去打扫寝殿时,发现琮式瓶里插着金盏草,我昨日分明挑了株相称的芙蓉放进去。”
“不应该啊,殿下难不成出过门?”
金盏草!是她摘的金盏草!
所以……他是喜欢的喽?
宁璇一颗揪起来的心俄而落地,不禁翘起唇角说:“或许吧。”
*
见钟晏如不抗拒自己送花的行为,后来几日宁璇每天换着给他带鲜花。
不仅是窗牖旁的那个琮式瓶,其他三个花瓶均插有不同的花。
尽管东宫依然紧闭,却似有一束粼粼清光透进来。
浅淡的花草香代替肃穆深沉的熏香,弥漫在钟晏如的鼻尖。
他还是寡言,还是不可遏制地被梦魇缠绕,在午夜惊醒。
但只要睁眼看见守在柱子旁的宁璇,低沉怨憎的情绪总会淡些。
钟晏如无比清晰地知晓,自己的视线在宁璇身上停留得越来越久。
或许是因为所有人都逼迫他尽快走出来,宁璇是唯一留给他空间疗愈的那个人。
他暂且不去细想未来该如何摆脱这种依恋,甘心沉沦。
宁璇并不能听见他心中所想,却能亲眼瞧见他的状态一日比一日好些。
她也打心底雀跃。
这日清早,宁璇例行伏侍他更衣洗漱。
心里将钟晏如当作宁朏一样的孩子,宁璇便也不再羞涩,细致地抚平衣料。
钟晏如虽说不出门,打扮却齐整。
宁璇微微仰面,替他系衣襟上的盘扣。
一颗一颗,直至喉结下方一寸。
少年人抽枝发条,一天一个样,渐次显出成年的压迫感。
钟晏如垂眸看着专注系扣子的宁璇。
女孩的脸近在眼前,甚至能看清其上细小的绒毛。
宁璇不自知指尖擦过危险地带,钟晏如则感受得一清二楚。
滑动喉头,他吞咽下躁意,说:“宁璇。”
这是钟晏如头一次唤她姓名。
少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激得宁璇一抖,慌乱地将手撤走。
“殿下。”她垂首等候吩咐,殊不知染上薄红的耳根被人看在眼里。
“宁璇,”为她这个反应,钟晏如嘴角漾开笑意,“你系得太紧了。”
误以为自己听错,宁璇惊异地掀起眼。
对方确乎笑了,整张面容因而变得温润舒展,犹如夜光下的昙花,朦胧脱俗。
宁璇忽然明白缘何此前有人赞誉他如圭如璧。
钟晏如担得起“琇莹”这般美好的字眼。
见她双目亮亮地盯着自己不说话,钟晏如露出疑惑的神色。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少年一面说着,一面抬手摸到自己上扬的唇角。
意识到那是什么,钟晏如将唇线扯平,恢复严肃。
宁璇觑着他的反应,心里偷乐,“那奴婢帮殿下解开一颗扣罢。”
钟晏如退开一步,自己动手。
趁着转身去取玉佩的空当,宁璇弯起唇瓣。
这条玉佩上的络子是她将将打出来的,配色中正极衬白璧。
将玉佩勾在他的腰带上,她带着欣赏的目光,捋顺穗子。
“你是哪地生人?”钟晏如忽然发问,“怎么想到进宫做宫女?”
他缘何问起这些?莫非是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
“……丹州。”宁璇把就要到嘴边的“营州”咽下去。
“奴婢双亲皆是农户,底下还有三位弟弟,”宁璇徐徐说出那位宁璇的情况,“家中无力养活这么多人,便将奴婢送入宫。”
农家女子竟能打出这样合适繁复的络子?
钟晏如转瞬想,是他狭隘了,出身不能决定什么。
眼前的两只手腕细白,不见被他勒出的痕迹。
他无端感到几分怅然若失。
好在钟晏如没有接着盘问,不然宁璇生怕自己露馅儿。
步出大殿,宁璇对上夏封,对方直朝她笑。
“宁璇姑娘,”宁璇觉得他笑里别有意思,果然,他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
“陛下寻我?”听罢,宁璇掩在袖中的手掐了把汗,“小夏公公,你可知晓陛下传我去是为何事?”
夏封于前头引路,端的是滴水不漏,“咱家也不清楚。”
回首瞥见她面色如土灰,夏封方才好心地劝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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