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实验课的空气,混着粉笔灰、老旧水管的金属锈味、桌子缝隙里多年的福尔马林蒸气,还有同学们身上香水、汗液与口香糖混合出的青春气息,一起熬成了一锅能逼疯感官的气味。
唯有一股冰冷的香,像夜晚吹进墓地的风,安静地从邦妮身边蔓延开来。
爱德华·卡伦就坐在那里,离她不过四十厘米。
他的手指端着试管,却几乎没有看那液体变色的反应。
他的眼睛没看试剂、没看讲台,而是紧紧盯着邦妮那张平静得令人发指的侧脸。
她的发丝垂在脸颊边,鼻梁细瘦,唇色苍白,像是某种不参与呼吸的生物。
她在记录数据,每一笔都像在描一具尸体的轮廓。她对一切都太冷淡了,甚至冷淡得不真实。
爱德华困惑,不安。
有人确实可以屏蔽短时间的思绪,像屏息一样,尤其是性格内敛者。
但她不是那种人。她不是屏息,她是……完全关闭的空间。她的脑内像一座不属于这世界的房子,没有窗,没有门,没有光。
在他一生的记忆里,从没有人让他这样无措。
他无法听懂她的思考、无法判断她的反应,甚至无法预测她下一句话是顺口的反讽,还是默然的不答。
他一直靠心声了解这个世界,如今,第一次,他像个瞎子一样,在她面前伸不出手。
“你不喜欢实验课?”他终于开口,音色里混了一点点发涩的不甘。
她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依旧冷静得像教堂里的石像:“我不喜欢任何课。”
他一时语塞。
她转回头继续记录数据,用极其清晰流畅的字迹写下滴定反应的时间点,连字都像是能砍伤人的刀。
他试图用一贯的方式——提出问题,引导她思考,然后抓住念头之间的缝隙。
但她的眼神比他的战术还熟练,每一个回答都像是提前准备好的障碍。
“你不想认识我。”
“我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
“你不觉得强行搭话很烦吗?”
“你的问题很像某种监控软件。”
每一句话都像有锋利边缘。他不再说话了。他不喜欢这感觉,像是在敲一面没有回音的墙。
而在教室的另一侧,坐在靠墙位置的爱丽丝,盯着邦妮看的时间,则比谁都长。
她的眼睛不是盯住对方的脸,而是对着她的影子、轨迹,那层在时间之后,尚未发生的未来影像。
爱丽丝能看见即将发生的选择结果,只要对方“决定”去做一件事,哪怕只是产生意图,她就能捕捉那一瞬间的投影,但邦妮没有。
不是模糊,不是延迟,是完全不存在。
她坐在那里,像是一团不属于这条时间线的实体,没有未来,没有路径,连一个“决定去起身”的影像都没有。
爱丽丝换了个坐姿,试图调换角度捕捉视线的轨道,但还是没有。
她甚至不能看到邦妮五分钟后是去厕所,还是下课时是否会走向楼梯,亦或是在想什么衣服颜色。
全无、空白、封闭、消失。
她开始觉得冷。那是一种非物理的寒冷,是她作为吸血鬼以来,从未体验过的陌生感。
她看向爱德华,他也正好看向她。
眼神里只有两个字——你也感受到了?
爱丽丝轻轻点头。
他们两个,在这个镇上、在这间教室、在这个时间点上,同时遇到了一个对吸血鬼能力完全免疫的女孩。
而那个女孩此时此刻,只是低头,咬着笔帽,在笔记本角落随手画了一只白色的鸽子。那是她梦里的象征,死亡的鸽子。
她完全不关心他们,也完全没兴趣去解释自己。
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看她,她也知道身边这个男孩正在因为她的沉默而崩溃。
她很享受。
“她没有未来。”爱丽丝终于低声说。
声音只给了贾斯帕、罗莎莉和艾美特三人听。她没回头,也没转身,就是用一种几乎是呼吸的频率,把这句话投进家人耳朵里。
贾斯帕下意识握拳。
“什么叫没有?”艾美特挑眉,声音也压得极低,“你是说她会死得很快?还是她正在做决定?”
“不是。”爱丽丝声音里透出一种不属于她的干涩,“她根本不在路上。不是我看不到她选择的岔口,是她没有路径。”
“她是幽灵吗?”艾美特半开玩笑,却没人笑。
“如果是,她太真实了。”罗莎莉冷冷接上,目光不动声色地投向邦妮。她的眼神像是一道切割射线,从对方发丝一路剖到心脏。
“她的气息不对。”贾斯帕低声说,“她让我想起很久以前……某些人类快要死之前的那种味道。但她不是病人。她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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