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115850

是否收藏本书?方便下次阅读

添加书签
世间万类皆可睹,茫昧独有鬼与龙(……
A- A+
    拂衣跪着,抬起头,目光灼灼,不躲不避地直视扶桑。

    扶桑右眼皮一跳,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看到自己在那双眼睛里被一寸寸灼穿。

    “哥哥,你是要审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心生妄念?”

    “还是想知道……”他顿了顿:“我是从什么时候起,想杀光那些辱你、害你的人,然后把你关起来,只许看我,听我,上我?”

    扶桑被这几个字激出了一身悚然的毛骨:“够了,别说了。”

    拂衣闻若未闻,还在继续道:“你是想知道,我是如何想抱你,吻你,同你在床上死去活来,精疲力竭,一遍又一遍,最后死在彼此身体里?”

    扶桑怒道:“住口!”

    拂衣静静看着他,眼神澄澈:“不是哥哥先问我的吗?我不过是坦诚相告,知无不言。”

    扶桑压着怒火,声音发抖:“你心里还有没有礼义廉耻?说这些话不怕遭天谴吗?”

    “没有!”不带半分犹豫。

    “要那东西就能活得好吗?”

    “就能人人赞叹,天下太平了吗?”

    扶桑驳斥:“活得好怎样,活不好怎样,谁不是苦乐参半,坎坎坷坷熬过一生的,人若没了道德与畜生有什么分别?”

    拂衣丝毫不示弱道:“哥哥,你真要同我谈道德、良心吗?”

    “这种东西,你封魂入画,救万民于水火的时候有,你面对被你亲手杀死的小女孩的祖母时还有吗?你面对卖儿求荣的人有,对着画中不得往生的冤魂还有吗?你是扶二时,面对当年买我的一箱金银财宝有,当了国师后,在那离云金殿上,手握无上权柄,俯瞰众生时,可还有?到了如今,你对国主有,对黎民有,对庙祝有,对我有,对你自己,有没有?”

    “啪”的一巴掌,扶桑甩在他脸上,一口气堵在胸口,化成刀刃,剖得他四分五裂,心、肝、脾、肺都被肢解开:“你……这世上谁都有资格评判我,唯独你没有。”

    拂衣抹去嘴角血丝,似笑非笑道:“哥哥,你被这些想法折磨很久了吧,我只是替你说出来了而已。”

    “你以为有道德的那一面才是你,而摒弃自己的另一面,所以才会这么痛苦,但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谁人至清至浅,谁人一尘不染,我观世人,皆是一口水盂,盛着混沌不明、交织复杂,动荡不安之物,可无比珍贵的亦在其中。”①

    “何必自苦,何须自艾?”

    “你与我最大的不同,在于你把这一切都当了真,把自己当成活七八十年,有名有姓,被旁人有据可查的某某,而我,不过是一段借助这具躯壳存在的时间,不必是谁,也不必留下什么,我接受这具躯壳的全部,从精神到肉/体,从新生到腐朽。”②

    拂衣素来对旁人言辞犀利、毫不留情,独独对扶桑,从小就低眉顺眼,从不忤逆半句。他说东不敢往西,天大地大,扶桑最大。

    此刻他把对旁人说话的气力,用三分在扶桑身上,就怼得他哑口半晌。扶桑情知这话实在偏颇,甚至是偏执,“你……你……”你字半天却反驳不出一句。

    扶桑嘴拙不是一日两日,心思也谈不上活泛。偶有通透的时候,比如他知道神力降于凡身,必成悲剧。但还没通透到知晓如何避免悲剧。

    人们因为他异于常人的禀赋称他是半神,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人之七情六欲,别人有的他一样不少,不是因为身负一些神力,就真能跳出三界,做什么无欲无求的神仙。这是悲剧的根源,除非他当下就去死,不然他想不出有什么逃脱肉/体凡胎的办法。

    于是他抱着一条朴素的道理过了小半生——能藏藏,藏不住就天下皆知,能救救,救不了全部就杀几个换天下。

    虽然过得算不上随心所欲,但也勉强能自圆其说,他想着一生终了,即便下场惨淡,也总该是功过相抵,不负己灵才对。所以回头看,他有时是没底线的老好人,有时候又冷血得像个阎罗,算下来,只要还是好人的时候多些,这就够了。

    从前用这种想法糊弄自己惯了,以为一辈子短短几十年光景,糊弄到头就万事皆休了,不必什么都打破沙锅问到底。可如今跪叩三十六城的路上,自己还没死,糊弄这层遮羞布先揭了底,他那不爱绕弯子的心被一些人一些情一些恨掰成了九曲连环,头一次方寸大乱,他那朴素的道理,好像真的再也说服不了他自己了。

    一朝被拂衣点破,他恍然大悟,罪孽犹甚。

    “我究竟如何,说到底也不是你…”扶桑实在说不口“想跟我上/床”这样的话,“不是你做那种事的理由。”

    拂衣回道:“哥,回了扶氏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你都避着我,你想知道我每天晚上都做什么样的梦吗?”

    拂衣没等扶桑回答,接下去道,

    “我梦见我亲手扒开你的皮,拆离你的骨,抽干你的血,把我们的皮缝在一块,骨连在一起,血融成一处,这样才算亲密无间,晚上想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