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兵?我连禁军都动不了,他防什么?”
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扭曲变形。
“他怕我学他?”
盛湛凑近鹿耳,在白玉上呵出薄雾。
“学他杀兄屠弟,囚父诛子?”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若是真学了……”蓦地松手,小鹿“嗒”声落案上,“也是他教的,是他报应,咎由自取!他上梁不正下梁歪!”
“还有,瑞王那个蠢货!”
他捏着小鹿的断角处,语调轻快,像在讲什么有趣的笑话。
“整日窝在府里炼丹,炼得满脸铅灰,当自己是什么玄门高人,张口闭口就是什么‘紫气东来''''、什么‘金丹大道''''。那老不死还派他去瓜州驻守,说让他接应我粮草?嫌我死不了?”
停顿一刹,他又将小鹿捧起,指腹摩挲它的背脊,语气骤然软下。
“枝枝,我好苦……你不知道,我那好六叔竟问我——‘五万人的粮草够不够?’”
“他是不是傻子啊?运粮的兵不是人?路上没有损耗?”指节轻轻点了点小鹿的脑袋,“真不知他是吃丹药吃坏脑,还是生下来就没有脑子。废物一个!”
地牢里回荡着他的低笑,阴冷又讥诮。
“裕王更妙,一脸阴险都挂相了,满脸写着''''我要使坏'''',还当别人看不出来?”他拇指重重碾过小鹿的眼睛:“玩弄挑拨离间、煽风点火那套?我呸,班门弄斧!”
小鹿泛着柔光,映得他眼底一片阴鸷。
“装模作样,说什么''''叔侄情深'''',傻子才信!呸,傻子都不信!”他捏起小鹿晃了晃,“真当我不知道?他偷偷暗示兵部,想扣我三成军饷!卑鄙!”
静默须臾。
盛湛凑近小鹿,用鼻尖蹭它的鼻尖,像在分享一个秘密。
“枝枝,我教了他一课。”
他低笑。
“让他学学,什么是真正的挑拨离间。”
小鹿不语。
“还有,我宝贝四叔,他那天机府?一群废物!查了三年,查三年连户部亏空都摸不清,我看,不如改叫''''天机不可泄露府''''?”
小鹿在他掌心转了个圈。
“辑事厂也好不到哪去,整日就会盯细枝末节,什么张大人孝期纳妾,什么李大人放印子钱,什么王大人逛相公堂子……”手指收紧,“鸡毛蒜皮,不知所谓!浪费我时间!”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掐紧了小鹿。
“兵部那群蛀虫,吃空饷吃得理直气壮。吏部更绝,卖官鬻爵,明目张胆——哦,我忘了,都是我那好爷爷默许的。”
盛湛渐渐安静下来,盯着小鹿的眼睛。
“枝枝,”他贴着鹿耳呢喃:“我想他们死。”
“全部。”
“一个不留。”
“都该死。”
老不死也好,他那些废物叔叔也罢,满朝文武都不无辜!
全都死了吧。
落得干净。
地牢里死寂一片。
“枝枝,我想把他们全都杀了。”
“我想……”
“这世上,只留我们两个。”
白玉突然烫手。
——那当初,你为何不与我私奔?
这话,莫名从他脑海里闪出。
盛湛猛松手,白玉小鹿“当啷”滚落石砖,在死寂中惊起回响。
盛湛倒退两步,踉踉跄跄撞开石门。
简直落荒而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