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那妖精不是进了教坊么,嘿,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家转头就攀上了新科的明状元!”
“当真?”陈掌柜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真的,听说……”
老李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极轻。奇怪的是,那向来不问世事的韩主簿,此刻竟也微微倾身。
“明状元……他宿在那妖物的房里,三天三夜不曾出门!”
“三天三夜!”陈掌柜瞪大眼睛:“妖物,真是妖物!”
“可不是嘛,哄得状元郎神魂颠倒,如珠如宝地宠着,还带着她一路南下……”
“啧!读那么多圣贤书,被个妖女迷成这样,” 陈掌柜咂嘴:“荒唐,真荒唐!简直有辱斯文。”话是这么说,但脸上透着酸溜溜的艳羡。
“市井传言罢了。” 韩恕嘴角绷紧:“老陈,劝你慎言,污蔑朝廷命官要吃官司的。”
“省得的,省得的。”老陈连忙应和,心里却犯嘀咕:韩主簿向来最是寡言,今日怎么突然较真起来?
韩恕搁下茶盏,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日光将他背影拉长,笔直如出鞘的剑。
陈掌柜摇头不解:“他怎的突然来气了?”
老李头嗤笑:“官老爷嘛,都这德行,架子。”
……
未时两刻,杭州知府官廨。
算珠声响得清脆,节奏和谐,就像数着某种无人知晓的心事。
韩恕埋首账册,眉眼沉静。
“砰!”
知府傅融猛力推门,大步进来,袍角掀起一阵风。
他抓起茶盏一饮而尽,“哐”一声砸在案上。
“世风日下!”他咬牙切齿。
算珠声未停。
“道德沦丧!”傅融又灌了口茶,重重放下。茶水溅出花,却压不住他的火气。
韩恕仍没抬眼。
“子宽,”傅融终于转身,盯着这个闷葫芦:“你不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我生气什么。”
韩恕停下左手算盘,缓缓抬眼:“大人在生气?”
傅融被他平淡语气激得更恼:“我还不像在生气?”眉毛几乎要飞入鬓角。
韩恕搁下右手毛笔:“大人请讲。”
“砰!”
傅融一掌拍在案上:“简直无法无天!济南徐霁民来信,说那状元明桂枝与榜眼赵斐……”
“哦?” 韩恕来了兴致,看向傅融,等他下文。
“他信里道,这两人狼狈为奸,在德州设局,想用白银换粮,哄抬物价!”
“徐霁民阴险狡诈,他的话,未必全真。”
“哼!”
“他嘴里的坏人,指不定是好人。”
傅融又一声冷哼:“那你再看看这个!”他从袖中甩出一封信,信纸在空中打了个转,轻飘飘落在韩恕案前。
“苏州倪佑安亲笔,说明桂枝纳了关若颐那番邦女儿,一路招摇过市,毫无体统!”
“大人,”韩恕垂眼扫过信笺,眉头蹙了又蹙:“此事……会不会另有隐情?”
“隐情?还能有什么隐情?”傅融给自己添满茶,一口猛喝,“新科状元嘛,仗着几分虚名就轻狂,学那些浪荡子做派!”
茶盏重重落在案上,发出脆响。
“人不风流枉少年?”他讥笑,“我看,是枉读圣贤书。”
韩恕不语,默默拨算盘。
规律、细碎的声响在室内游走,静静宣泄他的惆怅。
……
扬州,栖云雅阁偏厅。
关倩兮绿眸微眯:“所以,你收留她们,是为让她们做‘试衣员’?”
明桂枝点头。
赵斐原本肩膀紧绷,此刻终于松了下来。
“我计划,在颜玉庄旗下设高端定制的品牌……”
“‘高端定制’?”
“其实与如今裁剪衣裳无异,不过,往后若颜玉庄销售成衣,那定制衣服的价格便要定高许多,冠之以‘高端定制’的名头,可名正言顺涨价。”
赵斐一下想通其中窍妙,赞道:“真妙!”
关倩兮不知妙在哪里,只得看着他俩默契相通,红唇撇了撇。
“这高端定制的衣裳店,只招待女宾。”明桂枝展开一张图纸,是她亲手画的店铺的平面图。
她指尖点过精心设计的区域:“试衣员穿新款衣裳走动,贵妇、贵小姐们瞧着喜欢,自然下单定制。”她抬眼,目光灼灼看关倩兮,“待这店打响名声后,若能办时装展,只邀女客,既体面避嫌,又别出心裁。”
关倩兮绿眸一怔。
她懂。
那些男股东不便插手,明桂枝的“男子”身份也受限,这差事只能落在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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